我与苏轼有个约会

清风拂过面颊,湿润的水汽笼罩了全身,恍然间睁眼,置身于一叶木舟。“小友,船身不稳,还请坐下。”

转过身去,追寻声音来源,见一清瘦老者,白布襕衫,腰别襞积,四角高冠黑绸帽,绳系木底草面屐,身材顷长,眉疏目朗。“原来是苏轼老先生!”老者捋须而笑。

坐定,苏老指引水光问:“此景如何?” 

四顾船旁水波起伏,溅起若霜雪,沙沙声沁人心脾;眺目而去,圆月空挂,水波粼粼,涤荡心胸,云树隐于朦胧,水面仿若无尽,水波浩渺,有明月无边。许久沉静,又有一丝寂寥萦绕心头。 

答: “好一番江天月夜浩渺景。”

苏老笑道:“故时与友人赤壁月下泛舟,若此一般,言语有感,归后书成一文。”

思绪飞扬,想起了赤壁赋—禅道文化在文艺上的巅峰之作,切入人生形式的有力证明;想起了悲凉箫声的伤感,人生失意的悲情,感触于随遇而安的态度,忘情尘世的洒脱。

见我沉吟不语,苏老问道:“小友所想为何?” 

“对老先生而言,世界是怎样的?”

“青山,明月共同构筑起来的就是世界的背景,智慧与爱是世界的灵魂。”

“那么人呢?”

“人就是宇宙的一部分,自然的一部分,人的生命境界和自然是可结合一起通体融通,造就随缘万化、满眼风光、水流花开的气概与境界。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千江有水千江月,心似水若镜,自然能如千江映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心空灵无物,自然能见碧天万里。

行走在世间,我们身影匆忙,心却茫然,路在哪?我要去何方?是世间太过喧嚣,让我们不能定然望向前方,或是行囊太重,心灵无法驻足?我们需要放慢脚步,驻足思考,让心灵获得解放。

苏老举起酒杯问:“可喝酒?”“老先生,未尝试酒,恐不能让您尽兴了。”

苏老点头道:“不饮也好,醉中求乐,不免还有酒醒之时,正如生命有生有灭,人智愚贤不肖,无助于生命的存续。”话毕又深深一叹,问“你可知追求生命无限时的感受?”

听后不免肃然,回道:“想到宇宙的无限和个人的渺小,时间的永恒和生命的转瞬即逝,感到无比的空虚失落和孤独无依。这些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使我恐惧。

仿佛像在辽阔无垠的空间里,永远不停地飘移着,从一边另一边,没有我们可以停留的地方,想要找到一块坚固的基地建一座无穷的高塔,基础却破裂了,大地裂为深渊。只有悲人生之短暂,世人之渺小,功业之虚幻。”

“好!小友颇有灵气,独得此番领悟,且听老夫所言:变与不变,取与不取,随遇而安。天人相类,天人相通,不醉亦不醒,无痴亦无黠,方能返璞归真,完全自我。何必局限自已于某一境遇中,人应该与万物相流,达到游于万化,达到“化”境,真正的自由,永恒的自由,内在的觉醒,考虑自己的存在价值与意义,物与我皆无尽也。”

有诗云: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夜半垂钓,水寒无鱼,但明了之人与俗子不同,哪有一般的所得或失,这是多么潇洒。我们需悟得心中的那一轮明月,那具有一切智慧,一切光明,恒古不变,独朗独照,湛然灵寂,永在的那轮明月。

苏老先生又叹:“问余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无尽坎坷,使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现有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小舟行去,江海寄余生,只愿己身一点浩然气,带来千里快哉风。”

有一种自由来自心灵的解放。苏轼始终把山水放在心中,山水天地在他内心深处独处一隅,有这样的境界,暗淡也会变成辉煌,风雨也会变为掌声。苏轼把人生的灾难变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的辉煌,变成他自我生命中的辉煌,随芳草去,逐落花回;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这就是苏轼。

我不禁感慨:“老先生所言晚辈受益不尽。先生语境高妙,似非食烟火人语,非胸有万卷书,笔下无尘俗气,孰能至此啊。先生文章潇洒神奇,出尘绝俗,如乘云御风,而立乎九霄之上;先生坚持自己的价值理念和精神的自由,先生独一无二,浩渺孤鸿也!”

苏老抚掌而笑:“小友妙赞了,今日相见,实为幸会,无他可以赠予小友,有吾画怪石一幅,有缘再见。”

惘然间,一切归为沉寂。猛然抬首,却发现睡于书桌之上,抬眼,面前的是油印的苏轼所画《枯木怪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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