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毅《议拒俄约告吴中诸君子文》原文及赏析
包公毅《议拒俄约告吴中诸君子文》
嗟乎! 嗟乎! 诸君知今日俄罗斯直欲波兰我乎①?我闻波兰之亡也，内政不修，民乱蜂起，在位诸臣，贪污闭塞，与我今日等。于是俄人贿结朝贵，波廷之臣皆有倚俄之心。俄复与普鲁士立密约，预为瓜分张本②。至波兰民乱，俄遂乘势直入，焚杀惨掠，其举动一切，事事与今日对我中国相等。乃波兰政府不察，反禁士民聚会，禁士民谈国政，民志益衰。一千七百七十二年，三国遂分波兰③。瓜剖其地。
嗟乎诸君! 欧洲诸国固倡公法，以遏强扶弱为己任者也，至是皆袖手旁观，惴惴自保，且事势危迫，亦将各分一脔④。故今日俄吞噬我东三省，明日各国接踵而起，刲割各地⑤，不一转瞬，恢恢神州⑥，胥沦异域⑦，是将以墟波兰者墟我中国矣! 诸君知波兰灭亡后情形乎?其荼毒之惨，缚轭之苦⑧，不可言喻也。我中国人甘为波兰之续，甘为奴隶牛马则已，若犹有自立之心，当尽出死力，以争此一息尚存之机。
今沪上士夫集议⑨，电阻俄约，我吴中通达有志之士甚多，宜合筹抵俄密约之策，以尽国民之责。苟人人有此性质，何畏乎狡悍之俄耶?昔我乡范文正为秀才时⑩，便以天下为己任。顾宁人言(11)： “天下兴亡，匹夫与有责焉(12)。”明之季世(13)，吴中士气振于天下，诸君所闻也，况在今日存亡危急之秋?愿我同志思之!
【鉴赏】
1901年3月15日，二百多人在上海张园集会，会上拟定电文发送各省督抚，请其力争拒约，以助声势。同时又有汪穰卿、温钦甫、蒋智由、薛仙丹等人当场演说，直陈俄约关系中国存亡的道理。消息传出，全国各地反响强烈，一时间，不少文告、书函、电文飞向上海，表明国人支持拒俄阻约的决心。有的还专门撰文痛陈厉害，激发民众斗志。1901年3月24日发表在《中外日报》上包公毅写的《议拒俄约告吴中诸君子文》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本文是一封动员苏州人民起来 “合筹抵俄密约之策，以尽国民之责” 的公开信。文章以 “嗟乎! 嗟乎!”长长的忧叹开篇，引起读者的注意和重视，也表现作者忧国忧民的感慨。接着又用设问句，一针见血地指出，俄国想把中国变成第二个波兰。引述了波兰在位诸臣，贪污腐化，不修内政，人民起义风起云涌，朝贵在俄国人贿赂下妥协投降，朝廷大臣都有偏向俄人的心意。俄国人又与普鲁士立下密约，预先做好其瓜分的阴谋。一直到波兰人民起来反抗，俄国人乘势而入，焚烧房屋，杀害人民，掠夺财物，其一举一动，“与今日对我中国相等”。波兰政府还不明察，反而禁止人民集会，禁止人民谈国政，人民的斗志日益衰退，最后俄国、普鲁士和奥地利三国瓜分了波兰。作者借波兰政府来类比中国政府之腐朽昏庸，勾画出他们对内残酷镇压、对外妥协投降的反动面目，并进行了尖锐的讽刺和强烈的抨击。
文章接着揭露了欧洲各国的险恶用心。欧洲诸国表面上倡议公道，以遏制强国扶持弱国为自己的责任，实际上是袖手旁观、惴惴自保，当别国形势危急时乘势想分得一小块土地。现在俄国吞噬了我国东北三省，不久各国都将接踵而至，宰割土地，转眼间，广阔的神州大地都将沦为别国殖民地。这就是用消灭波兰的手段来消灭中国。然后阐述了波兰灭亡后人民惨遭涂炭、受尽压迫的历史事实，告诫大家认清当前严峻的形势，如果中国人民甘愿像波兰那样，愿作奴隶变牛变马则罢，如果还有坚强的斗志，就应竭尽全力，争取这一息尚存之机。
文章最后号召苏州人民应该想办法抵制俄约，以历史上的吴中爱国志士顾炎武、范文正等人为榜样，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中国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勇敢地起来抗争，以尽国民的责任。
本文文笔精当简约，语言简洁，类比说理，尖锐深刻，字里行间处处跳荡着一个热血男儿爱国忧民的拳拳赤子之心，颇具说服力与号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