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自白

既然我决定向读者们表明心迹,我承认,在这段时间里,我对穿着打扮比以前任何时期都更加注意。我这样说并不过分,因为以前我在这方面的确是很疏忽的。但是,现在我常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形象凝视两分钟,尽管最后的结果是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安慰。我没有那些美女应有的显著的脸部特征。凹陷苍白的面颊,平常的黑褐色头发,这些都发现不出有什么美。高高的前额还 显得有些聪明,深灰色的眼睛还 有些表情,但这又有什么?可能有些人还 会觉得希腊式的低平额头,没有表情的黑色大眼睛要更美丽呢。期望美丽是愚蠢的。明智的人从不渴望自己有美丽的外貌,也不会在意别人长得漂亮。一个人只要好好修养他的神,还 有一颗善良的心,对于外表就不会在乎了。在我小时候,教育我的人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我对孩子们还 是用这些话教育他们。不用怀疑,这些都是既明智又非常正确的道理,但是在实践生活中也是这样的吗?

那些能带给我们快乐的东西,我们自然地了它,还 有什么能比美丽的脸更能使我们快乐呢?——至少当我们知道那个美丽的人不会有恶意时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她的鸟,为什么?因为它是活的,有知觉的,而且因为它无助,不会伤害人;一只蟾蜍也是活的,有知觉的?同样无助,不会伤害人?尽管小姑不会去伤害蟾蜍,但她也不能像鸟那样去它,因为它没有鸟的优美的外形,柔软的羽和明亮的会说话的眼睛。如果一个女人既美丽又亲切,她这两项品质都会受到称赞,特别是前者,大多数人总是更多地称赞她的美貌。相反,如果她的相貌和品都不好,一般人总是把她长得丑作为最大的罪状加以痛骂,因为在一般人眼里,长相不漂亮会让人感觉不愉快。要是她容貌一般,心地善良但是不善于际,生活空间闭塞,除了她那些最亲近的人以外,还 有谁知道她的美德呢?相反,别人会对她的神和气质产生一些错误的看法。因为这些人本能地不喜欢那些没有被大自然赋予天生丽质的人,或者仅仅是为了掩盖这种错误的态度,他们也会这么做。如果一个天使般容颜的女人隐藏着一颗邪恶的心,有一些在别人身上不可容忍的缺点,而在她身上有着一层迷人的伪装,人们对她可能会有不同的态度。

让有美丽外貌的人为感谢上帝赋予她美貌吧,愿她能好好地运用它,就像运用她的其他天赋一样。让那些没有美丽外貌的人自我安慰吧,希望她们在没有美丽外貌的条件下,能全力用好她们其他的天赋。尽管人们对美貌的价值估计过高,但它确实是上帝给予的恩赐,不可忽视的。许多人也许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都深着自己的人,而且他从内心里知道,他自己也值得被人所。但是,由于在外貌上有这样或那样的小小的缺点,就阻碍他付出和接受那生来就应感受和给予的幸福。又如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如果轻视发光的本领,如果它不能发光了,那么他飘飘忽忽的飞翔会千百次地经过她所在的地方,但是永远不会停留在她身边:她能听见那长着翅膀的意中人在她头上和周围嗡嗡地飞过,他苦苦地寻觅她,但都是徒然,她也渴望被他找到,但她不能发光,就没法让他知道她就在眼前,想喊可又发不出声音,也没有翅膀可以陪他飞翔——那么他就会去寻找别的伴侣,而她只有在孤寂中灭亡。

以上就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内心的一些反映。我可以继续讲得更多,也能挖得更深,而且揭露一些其他的想法,给读者提些更困难的问题,并从中推演出一些可能会激起他的偏见或招致他的嘲笑的结论来。但是,我忍住不说了。

现在我们还 是回头说说默里小姐。她陪她在星期二去参加舞会,当然穿着华丽衣服,光彩照人,心中充满喜悦地想着自己美好的前程和迷人的风姿。由于阿许比庄园离霍顿宅邸约有十英里,她们必须一大早就动身。我本打算去和南希·布朗共度黄昏,我觉得好久没有和她见面了。然而,我的好心的学生早就帮我计划好了,让我帮她抄一份乐谱,就这样,我被关在教室里,哪儿都去不成了。我直到快要上睡觉时才抄完。第二天上午十一时左右,她一跑出卧室门,就来给我报告她在舞会上的所见所闻。托马斯爵士果然在舞会上向她求婚了:这一重大事件的发生充分说明了她不是设计周全,就是智力超群。我倾向于她先设计好方案,然后就预测他们会成功。求婚当然会被接受了,未来的新郎今天要到家里来与默里先生一起安排结婚的事情。

罗莎莉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阿许比庄园的女主人,感到非常的满意。想想未来婚礼的豪华壮丽,去国外度蜜月,随后愉快地在伦敦和其他地方享受那期待的种种乐趣,这都让她欣喜若狂。看来她对托马斯爵士暂时也很满意,因为她刚刚见过他,和他跳舞,听他的那些奉承的话。但是终究,她似乎还 是害怕与他过早的成婚。她希望婚期至少要推迟好几个月才好,我也和她是一样的看法。仓促地结成的婚姻,会让这位可怜的姑没有时间去好好想想自己即将迈出的这不可挽回的一步,似乎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并不能说自己“具有母亲的谨慎和关心”,但是,默里夫人的冷酷和无情,也不为她女儿的是否真的幸福着想,这都让我感到惊奇和害怕。我努力地奉劝和警告她们,希望可以挽回这个不幸的错误,但都是徒劳,我的话对她们都是耳边风。默里小姐对我只是一笑了之。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她不愿马上结婚,主要是因为她想在结婚以前,趁自己没有失去继续从事恶作剧的资格之前,想尽量去媚惑她所认识的那些年轻的绅士。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向我透露订婚的秘密之前,要我保证,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个字也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说起。当我明白了这一事实,当我看到她肆无忌惮地无情玩弄男人,从事那冷酷的打情骂俏时,我对她就不再怀有怜悯之心了。“任其自然吧,”我想,“她是咎由自取,她也不配有比托马斯爵士好的丈夫。她越早失去欺骗和伤害别人的能力应该越好。”

婚礼定于六月一日举行。离那次求婚的舞会只有六个星期多一些。但是,即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罗莎莉用她那成熟的技巧和坚决的努力,还 是可以做出很多的事来,特别是在这段时间里。托马斯爵士去伦敦,据说他要去那里和他的律师安排一些事情,同时为即将举行的婚礼作一些相关的准备。他不断地寄来火热的情书,以弥补他不能陪在她身边的缺憾,但是,他的来信不会像亲自来访那样会引起邻居们的关注,来访那是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事。阿许比老夫人傲慢矜持,脾气也不好,也不愿大肆宣传这个消息;加上她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能前来拜访她的将来的儿媳。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这桩婚事的公开程度要比一般的婚事要低。

罗莎莉有时会把她人的书信展示给我看,想证明他将会成为一位亲切和、用情专一的丈夫。她也给我看另一个人的来信,他就是倒霉的格林先生。他没有勇气,或用她的话说就是“没胆”当面向她求婚。对他这样的人拒绝一次可能还 不够,他的情书一直源源不断地来。如果他能看到他对那美丽的偶像面对别人动人的求时,她却在做鬼脸,或听到她轻蔑的笑声以及因他的痴情而给他起个有污辱的称号,他就不会这样做了。

“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你已经订婚了呢?”我问她。

“噢,我不想要他知道,”她回答,“如果他知道了,他的姐妹以及所有的人都会知道,那么我……啊哈……就没的玩了!此外,如果我告诉他,他就会认为我的婚约是他唯一的障碍,如果我没有订婚就会嫁给他。任何男人要是这么想,我都无法忍受,尤其是他。再说,我不在乎他给我来信,”她轻蔑地说,“他想写多少就让他写多少,遇见我时愿意怎样动情我都随他,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有趣。”

与此同时,梅尔塞姆少爷经常来拜访默里家或从宅邸门口经过。根据玛蒂尔达的咒骂和责备来判断,她的姐姐对他的关注已经越过了平常的礼貌,也就是说,她与他调情的火热程度超过了父母在场时所能允许的极限。她作了一些尝试,想让海特菲尔德先生再一次拜倒在她脚下,但是她的这些努力没有成功,于是就用更加傲慢的轻蔑来回报他高傲的冷淡,用以前对副牧师的那种充满嫌恶和轻蔑的语言来谈论他。但是,在这所有过程中,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韦斯顿先生。她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和他见面,使用各种办法引他上钩。她一直苦苦地追求他,似乎她真正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别人,她的终生幸福就寄托在他是否回报她的情来决定。我无法理解这些行为。如果这一情节在我读小说时看到,我会认为它是乱编的。如果我听到别人说这样的事,我会认为这一定是乱讲或有意夸张。但是,我总算亲眼看到了,还 因此感受到了严重的痛苦,我只能这样说:虚荣心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让你的心变得冷酷,让你的才能也受到约束,让你的感情走向堕落。一条狗明明已经吃饱了,但是它仍贪婪地想独吞下它吃不下的食物,也不留一小点给它那些饥饿的兄弟。像这样贪婪的生灵,又哪里只有狗而已!

如今她对穷苦的村民们变得非常仁慈。她和村民的往越来越多,经常去简陋的房屋里拜访更多的穷人家,这对她说来是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因此她赢得了更好的名声,村民们赞扬她,说她是一位对穷人谦逊友善,仁慈慷慨的年轻小姐。他们一定还 会在韦斯顿先生面前赞扬她。她常常在村民家里走动,因此每天都有可能在哪个家庭里见到他。同样,她也能从村民们的闲谈中了解到,他可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他可能是去为某个孩子进行洗礼,或是去拜访哪位老人、病人、忧愁的人和垂死的人,因此她可以就巧妙地作出相应的计划。在拜访的时候,有时她也带着她的妹妹去(她用了各种劝说和贿赂的办法使妹妹参与她的计划),有时候是她一个人去,现在她再也不要我跟她去了。所以我与韦斯顿先生见面的快乐被她剥夺了,甚至我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有时听他与别人谈话还 会使我觉得受到伤害,而且还 会痛苦,但是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幸福。我甚至在教堂里也看不见他了,因为,默里小姐随便找个借口就不让我坐在我以前的那个座位上了,我来到她家就一直坐在她家的教堂专座的那个角落里。但是现在,除非我无礼地到默里先生和夫人的中间去坐,否则,我只能背对着布道坛而坐——事实上我就是那样坐的。

不仅如此,现在我再也不和这两位学生一起走路回家了。她们说:认为,家里三个人走路,两个人坐车不太合适。天气好的时候她们非常喜欢步行,那么我就非常荣幸地和家长们一起坐车回去了。她们说:“你走得太慢,跟不上我们。你知道,你老是拉在后面。”我知道这都是借口,但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反驳她们。对她们说这些借口的动机,我心里非常明白。

在那值得纪念的六周里,我再也没有在下午去过教堂。如果我患了感冒,或身体有些小小的不适,她们就更有理由要我待在家里了。而且时常他们会告诉我,她们那天不去教堂了,然后他们假装改变了想法,没有告诉我就出发了。等我发现她们改变想法时已经太晚了。有一次在她们回家后,向我详细地讲述她们在路上遇到韦斯顿先生并与他谈的情景。“他还 问你是不是病了呢,格雷小姐,”玛蒂尔达说,“但是我们告诉他,你很好,不过不想上教堂。因此,他还 以为你变坏了呢。”

在她们的心计划下,我失去了与韦斯顿先生偶然见面的所有机会。默里小姐还 故意让我帮她做很多事情,这样就占用了我全部的空闲时间,我就没有时间去看望可怜的南希·布朗或其他人。不管她或她的妹妹是否有空闲,她们总让我有很多事情做,不是画画就是抄乐谱或做别的事,让我没有一点点时间做其他的事,至多也就只能在庭院附近走上几步。

在一个早晨,她们总算在路上发现了韦斯顿先生,并把他拦住。然后她们又满心欢喜地回来给我讲他们的谈话。“他又一次向你问好,”玛蒂尔达说,尽管她的姐姐悄悄地在边上向她暗示,要她闭嘴,但她还 是说出来了。“他说他很纳闷,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总不出来,是不是真的病了。”

“他没有说,玛蒂尔达,你不要乱说!”

“啊,罗莎莉,你撒谎!你明明是这么说的。你对他说……不要这样,罗莎莉……该死的!不许你掐我!格雷小姐,罗莎莉告诉他你身体很好,在家里用心看书,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他对我会有什么看法呀!”我想。

我说:“那么,南希有没有问我?”

“问起过。我们告诉她,你就喜欢看书,画画,别的事情都不想做啦。”

“事实不是这样,你们应该告诉她,我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去看她,这样应该更符合实际情况了。”

“我觉得这样说不符合实际情况,”默里小姐说,她有些发起火来,“我肯定,你现在对教书的事一点儿都不忙,应该有很多空闲时间的。”

和任意为,蛮不讲理的人争论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尽量保持冷静。现在我已惯了听到不入耳的话时保持沉默。同样我也惯了心中感到痛苦时脸上仍可以露出平静的微笑。那些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能够想象出来我的感觉,当我脸上假装出淡漠的微笑,坐着听她们讲与韦斯顿先生见面谈的情景时,心里是什么味道。她们详细地给我讲述这一切,似乎她们可以得到极大的乐趣。听到她们说韦斯顿先生的种种不是,以此来美化她们自己,尤其是默里小姐,根据我对他品格的了解,这些话若不是她编的谎言,也都是夸张或颠倒事实。我心里怒火燃烧,非常气愤,想进行反驳,至少也要表示怀疑,但是我不想这样做,因为只要我一说我不相信,就会显示我的兴趣,暴露出我对他的关心。我听到她们讲的,有一些我觉得是真的,或者说我怕它是真的,但我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我对他的忧虑和对她们的愤怒,都隐藏起来。她们还 暗示地说了一些他说的其他的话或做过的事。我很想多了解一点儿,但苦于我不敢追问,令人焦躁和疲倦的时间就这样度过了。我甚至无法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她马上就要结婚了,那时候我就有希望了。”

她结婚后不久,我就回家度假去了。当我从家里返回时,韦斯顿先生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因为我听说他和教区长不合(当然是教区长的过错),马上要到其他地方去任职了。

不!除了上帝给我希望之外,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想:虽然他并不知道,但我比那动人可的罗莎莉·默里更值得他去,因为我能赏识他的优秀,而她不能,我愿意奉献我整个生命而让他幸福,而她只会为满足自己瞬间的虚荣心而破坏他的快乐。“噢,如果他要知道这些不同的地方就好啦!”我想热诚地大喊,“但,不!我不能让他明白我的心。然而,只要他能认识到她是如何的神空虚、毫无价值、无情、浅薄,这样他就安全了,而我也应该会感到非常快乐的,尽管我也许再也不能见到他!”

写到这里,我担心读者会感到厌恶,因为我把自己的愚蠢和软弱如此坦白地展示在他们面前。但在当时,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一点点这些内容,即使我和我的亲姐姐以及在同一个屋子里,我也没有对她们讲。我格内向,我总能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深深地藏在心里而不露痕迹——至少在这件事上是这样。我的祈祷,我的眼泪,我的希望、恐惧和忧伤,只有我自己和上天可以看到。

当我们忍受着悲伤和忧虑的折磨,或被那埋藏在心里的强烈感情压得透不过气来时,我们不能博得他人的同情,又不愿自己的感情完全被压在心里,于是很自然地便会从诗歌中寻求解脱,而且往往能如愿以偿。有时,看到别人抒发感情的诗中的一些情景常常与自己相似。有时,自己也想通过诗歌来宣泄自己的感情,那诗词也许不是很悦耳,却更为合宜,更加深刻感人,而且在当时能给人以抚慰,减轻心中的压抑和痛苦。在此以前,我在威尔伍德和这里,当我由于思念家乡而心情抑郁时,我曾有两三次想从这不为人知的慰藉之源中寻找解脱。现在,我更需要安慰,我怀着更大的渴望飞向这个源泉。至今我仍保存着过去痛苦的残迹,它们像一根根纪念的柱子一样,见证我在穿越生命幽谷的旅程中遭遇的特殊事件。如今,脚印已被涂去,地貌可能已经改变,但是那些纪念石柱仍然在那里,提醒我想起当初竖立它们时的情景。我在这里愿为读者提供一首小诗,作为我当时感情宣泄的一个实例,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诗行也许有些冷,缺乏神采,那是因为它们是在我极度忧伤的心情中产生的:

啊,他们抢走了我的希望——

我心中珍贵的宝藏。

他们不准我侧耳倾听,

使我灵魂喜悦的声音。

他们不准我得以看见,

使我赏心悦目的容颜。

他们把你的一切微笑,

一切都从我身边抢跑。

啊,他们可以把一切都夺走,

但有一件珍宝仍归我所有,

那就是我对你的一颗心,

时刻思念你,感知你的德行。

的确如此,她们无法剥夺我的心:我可以日夜思念他,我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位值得我思念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比任何人都赏识他,如果可能的话,比任何人都他。然而,事情的邪恶就在这里。我如此思念一个从不思念我的人又有什么用呢?这不是愚蠢的吗?这不是荒谬的吗?但是,我能从对他的思念中感受到深深的喜悦,而且我能把这种感情埋藏在自己心里,不会妨碍别人,这样做又有什么伤害呢?我问我自己。如此的推论阻止了我,使我不能做出一些行动来摆脱这神上的枷锁。

但是,如果说思念能给我带来喜悦,那也是一种苦恼和忧虑的喜悦,它已经非常接近剧烈的痛苦了。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这种想法会给我造成更大的伤害。无疑,一个更聪明,更有经验的人是不会沉溺在这种想法里的。但是,强迫我的眼睛不去看那光彩夺目的对象,而是去看那周围暗荒凉的景象,看那条没有欢乐,没有希望的孤寂的小路,这太可怕了。我不能郁郁寡欢,如此沮丧。我要使上帝成为我的朋友,把实现他的意愿当做自己的终生事业和唯一幸福。但是,信仰是虚弱的,激情的力量太强壮了。

在这段令人忧虑的时间里,还 有另外两件事也给我带来了痛苦。第一件似乎微不足道,但是我仍为此付出了很多眼泪。斯耐普,我那个哑巴伙伴,虽然外表粗野,但有明亮的双眼,热诚暖的心灵,如今我的只有它了。然而,它被抓走了,送到了村里那个以虐待狗而声名狼藉的捕鼠人手中,任凭他处理了。另一件事是很严重的,家里的来信暗示我父亲健康状况恶化。信里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有了凶兆,但是我很害怕,心情也十分沉重,忍不住地担心,那可怕的灾难在那里等候了我们。我仿佛看见乌云聚集在我家乡的山巅,听到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发出愤怒的轰隆声,我家很快就要变得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