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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从未这样赤身裸体过。当她一丝不挂地站在小伙子面前(而她又无法躲进暗处),真会感到又羞愧又惶惑,手足无措。这一切总算过去了,她昂首玉立在灯光下,当看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这神来之举,连她自己都吃惊不浅。她一边频送秋波,一边有条不紊地轻卸罗衣,而除去一层便增添一层快意。但是当她一下子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时,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现在整个游戏应该结束了。因为在她轻卸罗衣的同时,也卸去了她的伪装。裸体意味着她现在恢复自我,小伙子也应该重新回到她身旁,捐弃前嫌重归于好,然后就应该是他们最亲密的做爱。这样她赤裸地站在小伙子面前,同进也就中止了这场戏。她感到有些难为情,脸上现出了真正属于她的微笑——一种羞涩和不知所措的微笑。而小伙子并没有回到她身边,他的戏还没有演完。他没注意到那熟悉的微笑。他眼前只看见那具诱人的肉体,他女朋友的另一具肉体。他恨透了。他恨得连七情六欲都消失殆尽。她想靠近他,而他却说:“呆在那儿,我要好好地看个够。”现在他真地把她当成窑姐儿。可小伙子其实并未去嫖过,他仅有的关于窑姐儿的常识都是来自文学作品和道听途说。因此他转过这些念头,首先想到的就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紧身衣(和黑色长统袜)在光鉴照人的钢琴顶上跳舞的样子。在这寒酸旅馆的房间里没有钢琴,只有一张盖着直纹布的小桌子依墙而立。他命令姑娘爬上去。姑娘苦苦哀求,但小伙子却说:“我已经付过钱了。”
姑娘见他目光如炬似地邪灵附身,只好再勉为其难地将戏演下去,含着泪爬上那张桌子。桌面只有三英尺宽,一只腿还短了一截,在上面她感到摇摇欲坠。
而小伙子却对这裸露的胴体兴奋不已,他把姑娘的羞愧不安抛到九霄云外。他要从不同的角度饱览她胴体的每一部分,就和她想象中的嫖客那样。他变得猥亵和粗俗不堪。他用的污言秽语姑娘从未听他说过。她想拒绝,想从这场戏中抽肩。她叫着他的小名,他却大声吆喝,说她没资格这么亲密地与他讲话。她噙着泪水,半推半就中被驯得服服贴贴,按他的吩咐,她弓腰马趴着,摆腰扭臀,如同为他表演摇摆舞。几经折腾,衣服都滑落她的脚底,骨头也快散了,小伙子一把抓住她,把她拎上床。
他和她云雨一番。她暗自庆幸,这场倒霉的游戏总算熬到头了,他们还应该像以前那们相爱。她噘嘴亲吻他。可小伙子推开她的脑袋,再次重申只和他所爱的女人接吻。她不禁失声痛哭,但是小伙子的倒海翻江征服了她。她不但哭不出声,连灵魂都心悦诚服,沉默不语。不久,两个陌生的躯体在床上合作得天衣无缝。这正是姑娘梦寐以求的境界。直到这时,她才打破了以往的陈规旧律,交欢无须情爱。她晓得她跨越了雷池,却没料到这般容易。她到达一个全新的疆域,远离她记忆的角落。她沾沾自喜,心里甜滋滋的。在这遥远的疆域,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