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18

——匠神为阿基琉斯打制铠甲

如熊熊烈火,双方汗流浃背地厮杀着。

捷足的安提洛科斯急急忙忙回到海船,

发现阿基琉斯正坐着巨大的海船前,

冥思苦想着,似乎已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

他十分忧伤,这样自言自语道:

“唉!为什么长发的阿开奥斯人又被对方

赶回了海船,难道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

但愿天神别让我心中担心的事儿变成现实。

母亲曾告诉过我,米尔弥冬人中最杰出的

斗士将在我死亡前首先死在特洛亚人的下。

那么,一定是墨诺提奥斯之子,

我那个固执的战友!

我曾经叮嘱他在为阿尔戈斯人解围之后,

立刻返回海船,千万不可同赫克托尔对阵。”

正在阿基琉斯猜测之时,

捏斯托尔之子,高贵的安提洛科斯来到了他面前,

泪流满面,告诉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噩耗;

“佩琉斯之子,我将要告知你一件不幸的事,

一件本不应该发生的事,帕特罗克洛斯

已战死沙场,双方正为了争夺他的体,

进行激烈的厮杀。并且赫克托尔剥走了那套铠甲。”

听到噩耗,阿基琉斯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他发疯似地双手抓起地上的泥土

往自己的头上,脸上拼命地涂抹,

污泥立刻染脏了香气四溢的衣袍和俊美的面容。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伸展开四肢,

用手乱扯着头上的美发。

那些被他和帕特罗克洛斯抓来的女俘,

见他如此悲痛,纷纷冲出营帐,

拥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放声恸哭。

见此悲惨的情景,安提洛科斯的眼泪

也止不住地向下流淌,但还不忘记拼命

抓住阿基琉斯的双手,担心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会失去理智,自杀殉友。

阿基琉斯嚎啕大哭,哭声传到了他母亲的耳中,

当时女神正在深海中陪伴老父,

听到儿子的悲嚎,也不禁泪水涟涟,

所有住在深海中的老海神涅柔斯女儿们

都围聚在伤心的女神身边,有格劳克、塔勒娅、

库摩多克、涅赛埃、斯佩奥、托埃、牛眼的哈利埃、

库摩托埃,阿克塔埃、利姆诺瑞娅、

墨利特、伊艾拉、安菲托埃,阿高埃、

多托、普里托、斐鲁萨、那边娜墨涅、

得克萨墨涅、安菲诺墨、卡利阿尼拉、多里丝、

帕诺佩、美名的伽拉特娅、涅墨尔特斯,

阿普修得斯和卡利阿娜萨,此外还有

克吕墨涅、伊阿涅拉、萨娜迈拉,

奥瑞提娅和长发飘飘的阿马特娅,

还有其他生活在深海中的涅柔斯的女儿们。

在银光闪耀的水宫里,神女们个个捶顿足,

失声痛哭。女神忒提斯这样哭道:

“亲的姐妹们,请仔细倾听,

我要向你们倾诉我心的痛苦。

我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更是一个不幸的母亲。

我历尽苦痛,生下了一个伟大的英雄,

我对他百般护体贴,象培育

园林中一棵幼小的树苗那样,

将他心养育。长大成人后,让他

远征伊利昂,可是命中注定,

他再也回不到佩琉斯壮观的宫殿里,

当然,他现在还活着,可以看到灿烂的光,

但却在遭受痛苦,连我也无法帮忙。

但我还是要去他的身边,听他告诉我,

在远离战场的时候,又遇到了什么不幸。”

说罢,她迅速离开了水宫,她的姐妹们

着眼泪跟随着她,众女神所经之处,

大海都开出一条宽路。一会儿,她们到达了

特洛亚,一个接着一个地上了停泊海船的海岸,

走到了躺在地上恸哭的阿基琉斯身边。

忒提丝来到了痛哭不止的阿基琉斯旁边,

弯下子,抱住儿子的脑袋,

用长着翅膀的语言,柔声细问:

“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如此痛苦?

你遭受了什么不幸?快告诉我吧!

宙斯允诺并已实现了你的请求,

没有你的参战,阿开奥斯人的儿子们一筹莫展,

又被特洛亚人赶回海船,面临可怕的死亡。”

捷足的阿基琉斯悲叹一声,这样答道:

“是的,母亲,天父宙斯已实现了我的请求,

但怎能让我高兴得起来?我最亲密的朋友

帕特罗克洛斯已先我而死,

失去他,我无比悲痛,就象失去了我的生命,

他是我最敬重的朋友!而如今,他已死在

赫克托尔的下,这个杀人狂还夺走了

那套硕大的美无比的铠甲,

那是在你和凡人同睡一张婚床时,

天神们赠给佩琉斯的神圣礼物!

但愿你一直在深海中生活,从未上过海岸,

但愿佩琉斯娶一位凡人为妻!

现在,你的心一定十分悲苦,你马上就要

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将再也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

我的灵魂在催我离开人间,不要再和凡人战斗,

除非我先杀死赫克托尔,

好为墨诺提奥斯之子报仇雪恨!”

满含热泪,忒提斯这样问道:

“我的孩子,既然如此,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待赫克托尔死后,你的灵魂就会进入冥府。”

捷足的阿基琉斯满腔愤怒,这样回答道:

“在我最亲的朋友在拼死沙场之时,

我竟未在旁边救护,那么我还是去死吧,

和他一样客死异乡!

命中注定我不能再回到可的故乡,

现在又一无所成地呆在海船边,既不能拯救帕特罗克洛斯,

又不能保护大量死在赫克托尔下的阿开奥斯人!

我真是一个废物!可我本是所有阿开奥斯人中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虽然在辩论时,有人能胜过我。

希望争吵从神界和人间消失吧,

连同那使聪明人变得荒唐的暴怒,

它象一滴比蜂密还甜的汁液,

迷住了我们的心智,然后却象烟雾一样,

把我的膛胀满。人民的国王阿伽门农,

就象这样,激起了我心中的盛怒。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面对现实,我们必须学会运用理智。

我现在就去找赫克托尔,为我的朋友报仇。

如果天父宙斯和其他天神执意要取走我的灵魂,

我任何时候都不会珍惜它!

就象强大的赫拉克勒斯,尽管宙斯对他无比钟

还是逃不过命运之神的赫拉的手掌,

悲惨地付出了生命。如果命中注定我要死亡,

那么我坦然接受。可是,现在,

我要去赢得巨大的荣耀,我要让腰身秀美的

特洛亚和达尔达尼亚女子们失声痛哭,

不断用双手擦拭脸颊上的泪水。

她们会明白,有多长时间我没有参加战斗!

的母亲啊!不要阻止我,

我已下定决心,一定要上战场拼杀!”

银足的忒提斯这样对儿子说道:

“孩子啊!你的想法当然很好,

不惜牺牲自己,要重返战场,

拯救面临死亡的阿开奥斯人。

但是,那套硕美的铠甲已落入敌人之手,

杀人如麻的赫克托尔正穿着它四处显功,

不过,他也风光不了多长时间了,他的末日就要来临!

你再等一等,在我没回来之前,

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杀回战场!

明天,在太刚刚升起的时候,

我会带着匠神赫菲斯托斯为你打制的铠甲,回到你身边。”

说罢,她离开心的儿子,

并对众姐妹说道:

“你们回去吧,回到广深的海洋中

去见住在水宫中的老父亲,

告诉他已发生的一切。

现在我要前往奥林卑斯山,

求匠神为我的儿子打制一套美绝伦的铠甲。”

听罢,众女神们转身潜入大海,

而银足女神忒提斯则正向奥林卑斯山,

为儿子去求取光芒四射的铠甲。

当女神飞向奥林卑斯山的时候,

赫克托尔正在追赶阿开奥斯人,

后者惊恐地奔回海船和赫勒斯滂托斯。

抬着帕特罗克洛斯的阿开奥斯人

未能逃脱特洛亚人的追击,

因为赫克托尔率领勇猛的特洛亚人

紧盯不舍,他曾三次上来,

抓住了体的双,用力往回拖曳。

所幸大小埃阿斯身强力壮,一连三次

都将他赶离体。但赫克托尔坚信自己的勇力,

继续拼杀,一会儿猛地向前冲杀,

一会站在后面大声呐喊,激励特洛亚人

勇往直前,决不允许临阵脱逃。

如同一头饥饿的猛狮徘徊在牧畜体旁,

野地中的牧人想尽办法也不能把它赶走。

大小埃阿斯也是一样,虽英勇善战,

却甩不掉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尔的追击。

赫克托尔马上就要夺回体了,

没想到天神的传令官伊里斯受赫拉的密令

偷偷地从奥林卑斯山下来,违反宙斯的规定。

她来到了佩琉斯之子的身边,

用长着翅膀的语言鼓励他道:

“站起来吧!佩琉斯之子,人间最杰出的英雄!

快去保护帕特罗克洛斯的体,

在那里,双方为了争夺它,正在进行血战!

阿开奥斯拼命要保住体,

而特洛亚人却要将它抢回多风的伊利昂,

尤其是那个杀人狂赫克托尔,

他发疯一样地抢夺,想用利剑砍下死者的头颅,

好挂在高高的城楼上羞辱阿开奥斯人!

别再躺着!别再流泪!如果可怜的

成为野狗的口中食,对你来说,将是多大的

羞辱啊!你一定要夺回战友的体!”

听罢,捷足的英雄这样问道:

“永生的女神啊!是哪位天神派你传达口信?”

如风般迅速的女神伊里斯这样答道:

“是天后赫拉,宙斯的妻子派我前来。

至高无上的克罗诺斯之子和白雪皑皑

的奥林卑斯山上的其他天神都蒙在鼓里。”

捷足的阿基琉斯又说道:

“可是,我的铠甲落在了敌人手中,无法参战!

我的母亲也吩咐我不准贸然行事,

直到她重新回到这里,

带着赫菲斯托斯为我打制的铠甲。

因为其他阿开奥斯人的铠甲和装备都不合适我,

除了埃阿斯的那面大盾还合我的心意。

但是,他正在战场上,指挥着众人

杀死特洛亚人,保护帕特罗克洛斯的体。”

如风般迅速的伊里斯继续说道:

“我们当然知道你的铠甲落在了敌人手中,

但你可以前往壕沟,显一显身容,

这样,就能吓得特洛亚人心惊胆战,

好让阿开奥斯的儿子们

在激战当中得到短暂的休息机会。”

说罢,捷足的神使转身离开,

宙斯钟的阿基琉斯从地方一跃而起,

杰出的雅典娜将流苏飘飘的埃吉斯甩上他的肩头,

又布起一片金雾,罩在他的头部,

使他全身映衬在闪亮的神光之中。

如同在遥远的海岛之空,

升起了飞腾的云烟,直冲苍穹,

表明有强敌在进攻岛上的城堡。

白天里,城里的居民不停地同敌人奋力拼杀,

到了晚上,就点燃一堆堆的柴薪,

燃起大火,向领近的海岛上的居民

发出求救信号,希望他们能够乘风破,前来救援。

阿基琉斯头部的亮光,也象这样直指苍穹。

他从护墙后面出现,站在了壕沟边,

但心中牢记母亲的嘱托,不肯加入军队作战。

他怒吼着,雅典娜使吼声产生

巨大的回响,将特洛亚人吓得魂飞魄散。

如同在进攻城池之时,士兵吹起的高昂的号角一样,

埃阿科斯的后代就这样大声地呐喊着,

不但特洛亚人听了那铜质嗓音,

一个个吓得全身发抖,就连神骏的战马,

也忍不住扬蹄厮叫,以为末日来临。

当他们看到雅典娜在佩琉斯之子

阿基琉斯头顶布下的神光之后,

骑手们也个个目瞪口呆,握不住马缰。

卓越的阿基琉斯站在沟沿,连着三次大声怒吼,

连着三次都给特洛亚人造成巨大的混乱,

他们之中,有十二名勇士当即毙命,

被自己的长刺死在自己的战车营。

阿尔戈斯人欣喜若狂,迅速地将

帕特罗克洛斯的体抬上担架,

同伴们围在身边压抑不住巨大的悲痛,

站在中间的阿基琉斯,

望着躺着的亲密的战友,

更是情不自禁地热泪横流。

他亲自送战友杀奔战场,

却再也不能高兴地迎他凯旋而归。

这时,牛眼的赫拉强迫毫无倦意、

不想落下的太进入俄开阿诺斯水中,

黑暗罩临,阿开奥斯人只得停止了战斗,

停止了你死我活的拼杀。

同样,黑暗也迫使特洛亚人放下手中的武器,

从战车上卸下迅捷的战马,

顾不上吃晚饭,就聚在一起商讨战事。

他们站着商量,没有一个敢安心坐下,

看到阿基琉斯天神般地

出现在战场上,让他们忐忑不安。

首先发言的是聪颖而冷静的波吕达马斯,

全军中只有他一人能够权衡全局,

他和赫克托尔在同一个晚上出生,

又是后者的好友,比赫克托尔能言善辩,

但在使挥剑方面却不及对方。

心怀善意,他这样说道:

“朋友们,在这紧要关头,我们必须慎重思考。

我认为我们应该撤回城堡,

别在平原上,在敌人的营帐外驻扎,

这里距离城堡过于遥远,于我们不利。

在阿基琉斯对阿伽门农盛怒不息,拒绝参战的时候,

阿开奥斯比较容易对付。我也愿意,

在敌人营区近旁安营扎寨,尽快摧毁海船。

可是现在,佩琉斯之子重回战场,让我忐忑不安,

他是一个狂暴之人,决不会满足于战斗在平原上,

象其它特洛亚人和阿开奥斯人那样

相持不下,展开持久的拉锯战。

他的目的是摧毁伊利昂城,掳走我们的妇女!

我看还是撤军吧,否则大难临头!

趁着黑夜,佩琉斯之子还无法行动,

明天一早就会全副武装地扑向我们,

到时候,各位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那些命大的人就会庆幸自己逃回伊利昂,

而死去的人将成为野狗和秃鹰口中的美食。

希望这样的惨剧永远不要发生!

尽管与我们的战斗神相悖,

我还是希望大家撤回固若金汤的伊利昂,

城堡上有高高的城楼,坚实的城门

有长的、粗壮的门闩插住,可以保护我们。

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全副武装地登上城墙,

居高临下迎敌,若他敢于在城墙下拼杀,

必将遭受巨大的挫折。他会驾着他的高头大马,

在下面来回奔跑,耗费气力,无法攻下城池,

最后只是疲力尽,无可奈何地回到海船。

用不了多久,疯狂的野狗就会将他吃个光!”

听罢,头盔闪亮的赫克托尔恶狠狠地反驳道:

“波吕达马斯!你竟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竟催促大家缩回城里,

难道你不担心我们被围在城里,无处可去吗?

以前,普里阿摩斯的都城据称是最富有的城市,

有大量的黄金和青铜,

而现在国库中的财富了无踪影,

自从宙斯大发雷霆,我们的珍宝都被卖到了

弗里基亚和美丽的墨奥尼埃。

现在,克罗诺斯之子赐予我们获胜的机会,

把阿开奥斯人回海边,

而你,却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不准再说蠢话!没有一个特洛亚人会相信!

现在,大家听我的命令,

赶紧各自回营用晚饭,别忘了布置好哨兵,

大家都要高度警惕。

如果有谁放心不下自己的财产,

就赶紧交到公库里来,

与其被阿开奥斯人抢走,不如由我们自己享用。

明天一早,大家都要全副武装,

向敌人的海船发起猛攻。

如果阿基琉斯站在船边想大展身手,

那就让他来吧,也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绝对不会在他面前畏缩,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看看两个之中,到底谁是真正的英雄。

战场上,战神对众人一视同仁!”

听罢这番豪言壮语,特洛亚人异口同声的赞成,

可怜啊!雅典娜使这些人失去了理智,

赞同心大智疏的赫克托尔的鲁莽计划,

而忽视了考虑周全的波吕达马斯的建议。

特洛亚人吃着晚饭,而阿开奥斯人

却围在帕特罗克洛斯的体边痛哭。

佩琉斯之子首先唱出悲凉的挽歌,

将沾满无数人群血的双手放在战友的上,

发出痛苦的叹息,如同一只雄狮,

被猎手偷走了自己的幼仔,

回到窝中不见了孩子,禁不住连连哀叹,

满腔怒火地巡视在山谷之间,

发誓一定要夺回孩子,杀死猎人。

阿基琉斯对米尔弥冬人这样说道:

“在远征之前,我在墨诺提奥斯的家中

努力劝说他,保证我会让帕特罗克洛斯

安全无恙地返回家园,带着摧毁伊利昂后

所掳得的战利品和美丽的女子。

可是宙斯偏偏不让我如愿,

执意要夺走我们的命,用我们的鲜血

把特洛亚的土地染红。我不可能返回家园,

不能再回家中看到佩琉斯和忒提斯,

命中注定我要长眠于此。

帕特罗克洛斯啊,既然你先我而去,

那我就要为你报仇,我要剥下赫克托尔的铠甲,

斩下的他头颅,给你陪葬!

我还要在焚化你的柴堆前,

砍杀十二个特洛亚壮勇,以消我心头之恨!

在入葬之前,你先躺在巨大的海船旁,

特洛亚和达尔达民亚的腰身秀美的女子,

将围在你身边,泪流满面,深切哀悼。

她们是我俩依靠自己的勇敢和长

在摧毁了一座座富饶的城市后俘获而来的。”

说罢,高贵的佩琉斯之子命令随从们

在火堆上架起一口大锅,烧开热水,

以便洗去帕特罗克洛斯身上的血污和灰尘。

随从们听从他的命令,立即架起大锅,

倒入大量的清水,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舌着锅底,炙烤着锅里的凉水。

一会儿工夫,凉水就变成了冒着气泡的沸水。

他们用热水将体洗将,然后浑身涂上橄榄油,

在伤口之中涂抹上九年的油膏,

最后,他们把体抬上了床,从头到脚,

平展地盖上一层洁白的亚麻布。

就这样,米尔弥冬人围在床前,

为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整夜地哭泣。

这时,宙斯向既是妹妹又是妻子的赫拉说道:

“牛眼赫拉,这次又让你得逞了,

你已经激励起了阿基琉斯高昂的斗志,

为何这样护佑长发的阿开奥斯人?好象他们是你的儿子。”

听罢,牛眼的赫拉立即答道:

“可畏的克罗诺斯之子,你在说些什么呀?

即使一个凡人,缺乏我们这样的睿智,

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难友,

而我,一方面由于自己的出身,

一方面由于是你的妻子,而成为天神中最高贵的女神,

因为你是众神之女,故我拥有极大的权力。

象我这样的天神,难道就不能使我仇恨的特洛亚人遭受死亡?”

两位最崇高的天神正在交谈,

银足的忒提斯来到了匠神的宫殿,

那座宫殿富丽堂皇,雄伟壮观,

全部由青铜造成,是众座天宫中最杰出的一座。

女神到达时,他正在风箱旁忙忙碌碌,

忙于制造一套二十个的大鼎,

好摆放在自己坚固的宫殿的墙边。

他在每个鼎的下都装上了金转轮,

当众神聚会时,就可以自动滑进去,

也可以自动滑出来,以博得众天神的赞赏。

所有的工作已经完成,只欠缺致的把手。

这时,他正在忙着安装铆接手

专心致志,头也不抬。

忒提斯走了过来,被匠神之妻,头巾闪亮的

美貌的卡里斯一眼看见,她立即迎了出来,

热地挽着她的手臂,这样说道:

“长袍飘飘的忒提斯,尊贵的客人,

是哪阵风将您吹来了?您可是位稀客,

轻易不登我的家门。

今天,我要好好地招待你。”

说罢,美丽的卡里斯将忒提斯领进屋,

让她坐在一张做工美的靠椅上,

靠椅美观大方,嵌有银钉,前面有一只脚凳。

她向前丈夫,匠神赫菲斯托斯喊道:

“赫菲斯托斯!忒提斯来了!你快过来!”

听罢,著名的跛足的匠神答道:

“是尊贵的忒提提光临我的家门?

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狠心的母亲

见我是个跛子,就想把我藏起来,

她将我从高空抛落,要不是

环地长河俄开阿诺斯之女欧律诺墨和忒提斯将我接住,

我就会遭了大难。在她们那里,我住了九年,

为她们制造了许多美的小饰物,

如美观的针、项链、

弯卷的别针和雕细刻的手镯。

我安静地住在长河的水宫之中,

河面上水势汹涌,冒着白泡沫,

除了救我的两位女神外,没有一个天神知道这个秘密。

现在,尊贵的忒提斯光临我家,

我一定要竭尽全力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你赶快拿出各种美食,将她盛情款待,

我收拾起风箱和其它工具后,马上就来!”

说罢,他直起了身子,

虽说一瘸一拐,却是十分地敏捷。

他搬开风箱,远离炉火,

将其它的工具全部装入一个结实美观的银箱中。

然后,他用海绵沾水仔细擦净脸颊、

双手、有力的脖颈和多膛。

最后,他套上衬衫,抓起一根粗壮沉重的拐杖,

一瘸一拐地走出制作间。看到主人出来,

那些黄金制成的,如少女般的侍女们

迎上前去。她们不但会说话,

还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会儿,她们

搀扶着跛足的匠神,走到忒提斯旁边的椅子前,

坐了下来。匠神握住忒提斯的双手,尊敬地说道:

“长袍飘飘的忒提斯,尊贵的客人,

是哪阵风将您吹至我的家门?您是一位稀客,

轻易不登我的家门。您一定有事要我帮忙,

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的,

一定会让您称心如意!”

忒提斯听罢,不禁珠泪涟涟,这样说道:

“赫菲斯托斯啊!在奥林卑斯山的众位女神中,

只有我的命最苦了,按照克罗诺斯之子的意志,

我下嫁给一个凡人,

就是那个埃阿科斯之子佩琉斯,

我不得不和他生活在一起,如今,他已老迈,

不能走动了。而我还要遭受其他的痛苦。

我历尽苦痛,生下了一个伟大的英雄,

我对他百般地护体贴,

象培育园林中一棵幼苗那样,

将他心养育。长大成人之后,

让他乘船去远征伊利昂。

可是命中注定,他再也回不到佩琉斯的壮观的宫殿里。

当然,他现在还活着,可以看到灿烂的光,

但却遭受巨大的痛苦,连我也无法安慰。

他冲锋陷阵,攻下一座座城池,

阿开奥斯人出于感激,送给他一个美丽的女子,

可是,阿伽门农粗暴地抢走了她,当众侮辱了我的儿子。

失去了那个美女,他伤心不已,悲愤交加,拒绝参战。

当阿开奥斯人被特洛亚人回船边,陷入绝境时,

阿尔戈斯的首领们商定许诺给他无数的珍宝

请求他披挂上阵。但是他断然拒绝,

而是派自己的副将帕特罗克洛斯代己出战,

并借他自己的铠甲,率领众人前去解围。

在伊利昂的斯开埃门前,双方激战不休,

若不是阿波罗故意阻挠英勇的墨诺提奥斯之子,

把胜利的荣耀赐给了赫克托尔,

他们本来可以当天就攻下城堡。

我来此您的府居,跪在地上,

恳求您为我即将死去的儿子

打制一面大盾,一顶头盔,一副有踝扣的

美的胫甲和一件坚实美观的甲。

他原来的那一套,在帕特罗克洛斯战死后,

落入了特洛亚人之手。如今,我的儿子正躺在地上,万分伤心。”

听罢,著名的匠神这样答道:

“尊贵的女神,这件事完全包在我身上!

真希望在命运之神将手爪伸向他时,

我也能使他免遭死亡的厄运,

如同我有能力为他打制一副美的铠甲那样,

不论谁见到这套铠甲,都会惊叹不已的。”

说罢,他离开大厅,回到了工作间,

把风箱重新移近火炉,开始工作。

二十只风箱一起对着熔炉吹风,

吹出温度不一的热风,完全根据匠神的需要。

有时风力强劲高热,以适应高强度作业,

有时风力弱小舒缓,因为作业即将结束。

匠神向熔炉中扔进了坚韧的铜块、锡块

和贵重的黄金、白银。接着,他把硕大的

砧板搬上坚实的底座,一手起大锤,

一手抓起大钳。

匠神先铸造硕大、坚固的大盾,

盾面工雕琢,盾沿环绕着三层闪光的周围,

结实的背带由纯银制就。

大盾有五层,盾面上铸出美妙奇异的图景,

倾注了匠神高超的技艺和独具的匠心。

盾面上铸出了大地、天空、大海

和灿烂的太以及圆圆的明月,

还有点缀在蓝天空的各种星座,

有昂星座、毕宿星座、猎户星座、

还有大熊星座,人们俗称之为北斗星,

它绕着自己运转,与猎户座遥遥相对,

只有它,从来不下到俄开阿诺斯大河去畅游一番。

上面还铸着两座绝妙的人间城市,

一座正在举行婚礼和宴会,

人们举着火把,把新从闺房中引向大街,

唱着欢快流畅的婚礼赞歌。

年轻小伙子和姑们跳起飞旋的舞蹈,

优美的竖琴乐曲在夜空中飘荡,

在家家户户的门前,妇女们观望着,投出艳羡的目光。

在城市的大广场上,有一群人围聚在那里,

两个男子正为了一桩命案争吵不休,

一个诉说着对方的罪过,要求一大笔偿金,

另一个则坚决不肯付出。于是,他们闹到法庭,

请求长老们给予公正的裁决。

旁观者们大声呐喊,有的维护这一方,有的赞成另一方。

传令官们请求大家安静,

让长老们开口发言。裁决者都端坐在石凳上,

组成一个神圣的圆圈,手中握住传令官交予的权杖。

争执的双方急切地申诉自己的理由,

求长老们作出合理的判断。法庭中央放着两塔兰同黄金,

准备付给最公正的长老。

另一座城市则正遭到两支部队的围攻,

闪亮的矛林立着。但双方还未达成一致意见,

是将这座美丽的城市完全捣毁,

还是保留它,一分为二,分别占有。

可是城里的居民誓死不降,正积极准备,偷袭侵略者,

叮嘱自己的妻子要好好地守卫城堡,

她们都站在城墙上,还有许多年迈之人。

而青壮之人则悄悄出城,在黄金铸成的

雅典娜和阿瑞斯的率领下。

两位天神比其他人儿都要高大许多,

全副武装,威武雄壮。

他们来到了最理想的埋伏地点,

就是引牛群前来饮水的河岸。

有两名哨兵在远离部队的地方探测军情,

大队人马则静静地守候在河边。

过了一会儿,出现了两个牧人,赶着羊群和牛群,

他们高兴地吹着短笛,全然不知前面埋伏着危险。

等他们毫无防备地进入埋伏圈,

伏兵们猛地扑了上去,杀死两个牧人,

抢夺成群的牛和洁白的羊群。

喧闹之声传到了广场之上,

那里的军队一听到远处发生了抢斗之事,

就立即登上马车,跑到出事地点,

在河边,两方开始了激烈的拼杀,

互掷装有铜尖的矛。

争吵神和恐怖神活跃在战场上,

可怕的死神一会抓住一个受伤的战士,

一会儿又抓住一个未受伤的兵勇,又抓住

一具体,拖着双足,扔出战场。

天神们的衣衫上溅满了凡人的鲜血,

他们象凡人一样,在战场上冲杀撞扑,

争抢着倒地而亡的战士们的体。

盾面上还铸着一幅美丽平和的耕地图。

在辽阔肥沃的农田里,来来往往的农夫

赶着成对的牲畜忙着耕犁已犁过两遍的田地,

当他们辛苦的犁到地端,准备转身继续劳作时,

就会有人迅速送上一杯香甜的醇酒。

喝完美酒,他们又不知辛劳地继续耕作,

盼望着再犁到田地的另一端。

虽是用黄金铸成,但农民身后犁过的田地

是黝黑一片。匠神的手艺就是这样令人惊叹!

盾面上还有一片国王的田地,

众多的农民正挥动着镰刀辛勤地割麦,

在他们旁边,倒着一行行成扎的麦秆,

有的被捆麦之人用绳子捆起。

一帮男孩跑来跑去,将割倒的麦子

抱到三个捆麦人面前,由他们捆绑。

站在他们的中央,是举着王杖的国王,

微笑地注视着忙碌的臣民,心里十分满意,

在麦田边上,有一群侍从正在大大的橡树之下,

烧烤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肥牛,

而妇女们则取出白白的大麦,作为割麦人的午饭。

他还在盾面上铸出一片茂盛的葡萄园,

串串葡萄爬在藤叶之间,全部由黄金铸成,

整整齐齐的葡萄架子则是用白银制成

四周深暗的围栏则取材于锡铁。

葡萄园中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

每到收获季节,人们就沿着这条小路进入园中

的天真的青年男女们挎着柳条筐子

兴高采烈地采摘着熟透的葡萄。

其中有一个愉快的小伙,

怀抱着致的竖琴,一面奏出优美的音乐,

一面温柔的唱着悼念夏日的挽歌,

大家跟着他,蹦蹦跳跳,齐声欢唱。

另外还铸有一群长角的肥牛,

有的由黄金铸成,有的由白锡造就,

哞哞叫着的牛群涌出牛栏,冲向草场,

到达水流舒缓的河边,那是长满了摇曳多姿的芦苇。

放牧牛群的是四个牧人,

他们全用黄金铸成,身后跟着九条凶猛的猎狗,

在侧旁,一只猛狮冲向牛群,

住了其中一只公牛,不论牛如何挣扎,

他都不肯松口,只顾用力地往外拖曳。

猎狗和牧人们急忙去挽救公牛。

可是两头猛狮已撕开了公牛的皮肉,

大口地吞噬着热血和肉脏。

牧人驱赶猎狗上前搏斗,但猎狗不敢面对猛狮,

冲着它们拼命地吼叫一阵,又缩回头退了下来。

盾面上还有一个辽阔的牧场,

座落在山坡之上,上面放牧着洁白的绵羊,

旁边是牲畜栏圈、草棚和牧人的家宅。

还有一个舞场,由匠神心铸制,

就象代达洛斯在广阔的克诺索斯城,

为发辫秀美的阿里阿德涅建造的那个舞场一样。

舞场上,飞旋着年轻的英俊小伙儿

和美丽的姑们,他们手拉着手,愉快地跳着。

们穿着亚麻的纱裙,小伙子们穿着

心织成的短衫,闪动着橄榄油的微光。

们头上戴着美丽的花环,小伙子们佩着

金制的利剑,悬在银质的带子上。

年轻人们有的迈着轻盈的脚步,跳着

轻松的圆圈舞,如同一位熟练陶工,

用手轻推转轮,看是否正常运作。

有的穿插跑跳,站成不同的队列。

围观的人们注视着场,开怀大笑。

跳舞的人群中夹有两位技艺高超的

杂技演员,他俩接着音乐的节拍,

不停地翻跳、腾跃。

最后,他在盾牌的周沿,

雕上了奔腾不息的俄开阿诺斯长河。

铸完这面硕大、美的盾牌,

赫菲斯托斯又为阿基琉斯打造出

比火焰还要耀眼的甲,和一顶戴上会完全合适的结实的头盔,

盔顶的脊冠完全用黄金制成,

最后,他用坚韧的白锡打制出一副美的胫甲。

就这样,阿基琉斯的铠甲全部制成,

赫菲斯托斯将它献给女神面前。

忒提斯满意地带上灿烂辉煌的铠甲,

如一只鹰鹞,冲下了白雪覆盖的奥林卑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