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1

第9部分

两天以后,约在七点钟左右,奥克达夫到冈巴尔东家去吃晚饭时,看见罗丝独自一人,穿着一件滚了白花边的绸便衣。

“你在等什么人么?”他问。

“没有,”她回答时有一点儿不自在,“只要阿舍尔一回家,我们就上桌子。”

建筑师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有秩序了,他永远不能按时回家吃饭,回来时,总是脸通红,神气烦闷,一面咒骂他担任的事务。但他每天晚上仍然设法溜走,用尽所有的借口,说他在咖啡馆有约会,说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参加集会。有好几次,奥克达夫陪伴罗丝一直陪到晚十一点。他知道,她丈夫之所以让他在他们家寄食,无非是要让他太太有事可做。她委婉地在抱怨,常常说她有些害怕,真是天知道!她一方面让阿舍尔尽量自由,但当他半夜以后才回来时,却又是那么担心!

“你不觉得他最近有些忧愁么?”她以一种略带恐惧的声调说。

青年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想他也许很忙……圣罗克教堂的工程使他很心。”

但她摇了一下头,便没有再说下去。随后,她对奥克达夫表示了无限的好感,她象平常一样,带一种母亲或者姐姐的感情,问他这一天做了些什么事。自从他在她家里吃饭快到九个月以来,她都是这样把他当做家庭中的孩子看待的。

最后,建筑师终于出现了。

“晚安,我的猫,晚安,我的小鸡,”他说,一面用一个好丈夫的热情的姿态吻着她,“又是一个蠢家伙把我拦在人行道上,谈了一个小时!”

奥克达夫走开了,他听见他们在低声交谈。

“她会来么?”

“不,来有什么好处呢?最要紧的是你不要自寻苦恼。”

“你曾经对我发过誓,说她会来呀!”

“啊,是的,她将来会来的,你满意么?这完全是为你我才这样做呀!”

大家上桌子了。在吃晚饭的这整段时间,谈的都是安吉儿已经开始学了十五天的英文问题,冈巴尔东突然认为一个女孩子有学英文的必要。丽莎曾经在一个来自伦敦的女演员家呆过,所以每一顿饭的时间,都要用来谈论她端来的每一盘菜的名字。这天晚上,对于rumsteack①这个字的发音一再发不好,所以迟迟才去端红烧肉,而维克多雅又忘了把它从火上拿开,结果干焦得象鞋底一样。①  英文,即红烧肉。

大家正在吃饭后果食的时候,一下门铃声,使得冈巴尔东太太战栗起来。

“是太太的表妹,”丽莎转来时说,她说话时的语气,是一种别人忘了把家庭幕告诉她的那种佣人的不满语气。

进门来的果然是嘉斯巴宁,她很朴素,只穿一件黑绒长袍。她的面容瘦削,带一副女店员的可怜相。罗丝呢,舒舒服服地包裹在她的绸便衣中,肥胖而且鲜艳。她站起来,十分感动,眼泪浮上了她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