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梦寻

临江仙·寻花

乍起东风春水皱,泊舟日暮微凉。湖心亭里望斜阳。红梅如雪乱,犹见一层霜。

梦里寻花花不至,凭栏细细思量。曲终人散又何妨?江南春暗度,只盼夜清香。

昨夜,灯前对酒,意图消除愁闷,可是夜深酒醒,春愁更增,比生病还难受。春天确实是一个人让人多愁善感的季节,但春日的万物复苏、花团锦簇也是在经过一个漫长寒冬后的人们所向往的。“寻春需是先春早”,而江南的春又是最留人醉的。于是,在这春寒料峭之际,我们一家人便想追随着白居易的足迹,来一次钱塘湖春行。

周六,风轻云淡。太阳的脸庞若隐若现,似乎执意要来与我们捉迷藏。车一直从断桥出发,沿着湖东往北驶。一路上车水马龙,毕竟这也是杭州难得的好天气。来到孤山后,从大门往里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西泠印社”四个大字,参观此处的游人络绎不绝。狭窄的石子路旁长着一些不惹人注意的野花,零零星星地点缀着这寂寞的绿。湖面泛着层层涟漪,一只只鸭子也是悠闲得很,与人们共享着早春的和熙。在一片浅草地上长满了梅花树,只可以那些红艳可人的梅花都如同下雪般徐徐飘落,沾满了衣巾,树上剩下的已不多了。一旁的桃花杜鹃花却也不给面子地只露出小小的花苞,毫无绽放之意。

尽管赏花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这并不能很大程度地影响我的心情。顺着几十阶台阶爬上山,就这样踏着小径散步。暖风抚摸着我的脸庞,与我拥抱,鸟儿也开始一展歌喉。经过一座小亭,只见一位满鬓白发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唱响了清脆的山歌。那悠扬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来自幽静的空谷中,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深入人心。一曲了结,路过的人都不禁拍手叫好。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所透露出的,是游人们欢悦的心情。往昔的烦躁不安,也就自然地先被抛在九霄云外了。

重回山脚后,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忽然看见一只小船缓缓靠岸,这也让我们突来兴致,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船。船里港口越来越远,路边的人的轮廓也渐渐缩小。湖面碧波荡漾,小船就在这波上摇啊摇,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也曾多次游览西湖,可每次都觉得少了点味道,就如同张岱笔下所写的那样,“大船小船一起凑岸,一无所见,止见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面看面而已”。而在这种人少的时候,才真正能够体会到“水光潋滟晴方好”的雅致与意境。

当船经过湖心亭时,我激动地忍不住想跳起来,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句话。估计没人会不享受那种吟诗作赋、歌舞曼妙的乐趣吧。江南自古就凭借着依山傍水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历代许多皇帝、文人的好去处,也适合躲避战乱。可是当中原干戈的时候,朝廷统治者却只能一味地逃避,只求偏安江南,放弃中原大好河山。警钟已敲响,而西湖边整日整夜的歌舞又何时才能停止呢?更何况西湖边的笙歌才散去,秦淮河畔的鼓声又奏起。想到这,我又不禁为陈、唐、南唐、北宋、明等一系列政权的兴亡感叹。

船靠岸时,已是日暮黄昏。弯弯的月牙已在西边冒出了个影子。今夜的梦虽然没了盼望中的花香,但这美好的记忆,也是带着点甜味的。就让我在美轮美奂的春色里,静静地投入黑夜的怀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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