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坐了2天1夜的火车,又坐了大半天汽车,才找到了南方的这个小镇子,他在一家小小的私人旅馆安顿下来后,就去找柄先生的诊所。

熏姑娘的事情,他是听大学的一位师姐说的,师姐又是听女友姐姐的一个女友说的,师姐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从小镇考入大城市里医科大学的熏,死心塌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到了熏快要毕业那年,那个男人却又移情别恋,熏因此得了精神分裂。

熏的父母早已离世,她自小就与爷爷一起生活,她的爷爷柄先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老中医。当爷爷赶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恬静灵秀的孙女了,她变得像木头一般痴呆,见了谁都已不记得。

爷爷把孙女领回了家,自己调理了一种中药,把孙女的病彻底治好了。但是,熏却没有再回到大城市和她的大学里。

她跟着爷爷学中医,安静地在小镇上生活着。

师姐说,女友的姐姐的女友说,熏那种精神病例,在大医院都难以治好,柄先生真有办法,看来,中医还是比西医高明呢。

这可是何夕费尽心力才打听到的有价值的信息啊。

自从智恩生了病,再也认不出任何人之后,何夕的心全部都空掉了,就像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山洞一样。

智恩病了整三年,他的心也变成了三年的空洞。

自从小学3年级那年和智恩成了同桌,这个有点骄蛮任性又漂亮的女孩子,就深深地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那时候年龄小,只是喜欢和智恩在一起,喜欢看见她的笑容。有一次和妈妈一起上街,正好碰到也和妈妈在一起的智恩,她在看见他的一刹那间,眼睛里满是欢喜,脆生生地喊他一声:“何夕——”

这个场景成了他记忆里深深的烙印,那天的智恩,穿一条海军式学生套裙,脚上是白袜和漆黑的皮鞋,漂亮得像漫画里的人物。

连妈妈都说,这个女孩子真可爱。

何夕深深地为智恩感到骄傲,他对妈妈说,这是我的同桌哎!

后来,上了中学,虽然两人不再是同桌,却一直同班,何夕依然习惯了和智恩在一起上学和放学。但是,上了高中以后,智恩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渐渐远离他。

何夕微笑着理解和接受了智恩的做法,他知道班里已经有了不少关于他和智恩的“绯闻”。固然,对于这样的“绯闻”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反感,相反倒还有一丝喜悦,但是他告诉自己,在我们这个年龄,还是对这个问题有所回避比较明智。

他耐心地等待着幸福在未来降临,也因此而经常憧憬着……

可是有一天晚上,智恩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她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请他一定帮忙撮合。

他的心一直凉到了脚底,智恩喜欢的男生,居然是他的死党逆水。

看到智恩和逆水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何夕的心里居然没有愤怒和嫉妒的感情,大概是因为智恩的幸福笑容吧。

何夕也终于知道了,惟有智恩是幸福的,他才是安心的。

只是,他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逆水,也许,是很怕逆水在他耳边絮叨和智恩在一起的事情吧,这些事情,他总归是听了不会感到舒心的。

高二的时候,逆水和智恩之间出现了问题,何夕听说逆水要和智恩分手,这是智恩在电话里告诉何夕的,智恩哭着对何夕说,何夕,逆水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我该怎么办?

何夕放下电话就跑出门去找逆水。

逆水对何夕说,这种恋爱太伤神了,我现在一心只想安下心来学习;高二了,离高考也不远了,我爸我妈这辈子也不容易,我不要让他们失望。

何夕暗暗握紧了拳头,沉着声音问逆水:“不对吧?听说你是喜新厌旧啊。”

“谁说的?”逆水抬起头来,抬高了嗓音,“是智恩说的吗?”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何夕仍然沉着声音。

“何夕,我们毕竟做过多年死党,我知道你是个忠厚的人,而且你是出于对智恩的关心,不然我也犯不着和你解释什么。当初你撮合我们俩的时候,我之所以答应你,一是出于我对你的哥们义气,二是出于一种虚荣心,毕竟和班里最骄傲最漂亮的女生谈恋爱,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是,和智恩交往之后,我发现她的性格太要强了,占有欲也太重,我都不能和别的女生说话和交往了,换了你,肯定也受不了吧!”

何夕冷笑一声:“这么说,是对智恩感到厌倦了?”

“没错。”逆水点了点头,可是还没等他点到第三下,他的下巴就遭到了来自何夕的一记重拳。

被打得躺在地上的逆水,用手摸着疼痛的下巴,冲着转身离去的何夕大声叫道:

“何夕,你是只猪!”

何夕看到智恩的沉默和消瘦,痛心不已。不久后,智恩请了假,听说是去亲戚家疗养身体,看不到智恩的日子,对何夕来说,是一种折磨。

听说智恩回来了,但何夕却没等到智恩,等来的是智恩妈妈来学校为女儿办休学。

何夕赶去智恩家,智恩妈妈淡淡地说,谢谢你来看望智恩,可是她不在家。何夕用脚抵住门,“智恩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可她……病了。”智恩妈妈含糊其辞。

在何夕的坚持下,他终于见到了智恩。她坐在房间的小床上,呆呆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何夕走过去,惊喜地喊她的名字:

“智恩,智恩啊,我是何夕啊!”

她仍然是一动也不动,像是一根木头,何夕惊呆了。

智恩的妈妈泪如雨下。

何夕考上大学,去疗养院和智恩告别,他说,智恩,我一定要给你找到好医生,治好你的病!

智恩靠着墙默默地坐着,她突然问何夕:“你是谁?”

何夕泪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