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出游一半困囿

山城的秋总是来得又轻又缓,无花果树飘落的叶子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绿,随着浸过凉水的风慢悠悠地,在街道一旁打着转转,一路翩跹到我读书的学校

每到秋天,当我沿着学校台阶拾级而上时,光秃的树枝就被阳光映在了洁白的墙壁上轻轻摆动,枝丫缓缓动听的摩擦声也跟着细细附和,在蝉翼落满的树林里是蟋蟀喋喋不休地鸣唱,如洗的天空中更是点缀着朵朵白云……秋,本应是萧瑟的景,但在这儿却美成了一幅诗意横流的水墨画。

而在我的教室里,那盆仙人掌总是静静地在窗子边上,仿佛在眺望着什么,它把布满坑洼的躯干费力地伸向窗外去触碰阳光,那些尖刺已经脱落干净,粗壮的根慢慢形容枯槁,叶肉也零星地腐烂着,过路的风一推便微微晃动,每当教室被日光泻满,就会映出它那越来越细瘦的影子。

我总是坐在窗边呆看,直至一天过半,我的手几次轻轻举起,又几次重重落下,举起的,是我的怜悯,而落下的,是我的无能为力,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其凋零。

有天晚上,我坐在窗边写字,我把笔紧紧地握在手里,窗外车来车往,灯红酒绿的好不热闹,我却意兴阑珊,我觉得那景色有些凄凉,就如我的心情一样。渐渐的,天空中飘起了小雨,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可能有雨也有我的泪。脑子忍不住地在想,它一定很痛苦吧,不能生长在本该属于它的地方,朝饮晨露,夜听虫鸣,晴日里有山花做伴,风雨中还有野草相陪,它能无忧无虑地肆意生长,好不自在……

第二天,再见它时想起昨晚的情景,我只是笑笑,它在这里,挪动一寸都不行,更何谈去轻嗅那野菊的芬芳,只能在这立锥之地将这一生蹉跎,但我知道它肯定也有过许多翻山越岭的梦,因为我能感觉到,在那褶皱的表皮下,是一双坚毅的眼睛,盯着月升日落,那目光从不肯挪开。

或许,他想去西藏的南迦巴瓦峰上看刚刚跃起的雄鹰;想去东极岛的海岸边守候东方的第一缕阳光;想去茫茫的戈壁寻找失落的楼兰古城。抑或,他只想去重重皑皑的白雾之上的羞女山,去一睹羞女真容。他想去的地方应该有很多,他那翻山越岭的梦,很大,也很荒唐,因为那些对他而言遥不可及。

这并不是他的错,大冰说,不是所有的忍耐都会苦尽甘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换来成功。他人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个梦。

可是,谁又敢说你无权做梦?

有的,每个人都有,哪怕是一株植物也有权做属于它的梦,不能负的,是我们心中的那个风马少年,没有喝彩并不代表不精彩,能画等号的事情太少,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生而为人,或许我比它幸运,如果混吃等死,或许我比它还不幸,但我爱这个世界,所以我绝不选择后者,尽管这个世界没那么好,跟我檫肩的人都满脸沧桑,崎岖的路上可能会迎着风,下着雨,但第二天我依然会朝气蓬勃。对吧,仙人掌?我说。它轻轻点头。我的头发也随之摆动。当教室再次被日光泻满,它默默地蜷缩着,料峭的微风拂过,它无力地摆动着……

又是一年秋来到,我跟随着翩跹的落叶来到校园,登上台阶时,发现树影全打在了地上,树的线条被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显得凌乱,但又平添了几分诗意,我被这意外的美震撼。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教室,推开虚掩的门,教室里只有寒气盘旋,不自觉看了一眼窗边,它消失了,它最终还是出游了,只有我还困囿于此。窗台空荡荡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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