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梦

他又一次游到了河岸,心无旁骛地盯着那片宽广湛蓝的天空,他多么希冀自己能插上一双健美的翅膀,像投入母亲怀抱一样在蓝天上翱翔啊。可是它与生俱来的腮帮子彻彻底底打碎了这个美好但又空洞的梦想——他是一条鱼啊! 

他曾经游遍长江、黄河,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双翅膀,然而每次都只能悻悻而归。他打心底里厌倦了水下的枯燥生活,他向往的是能躺在白云上哼着小曲,伴着鸟鸣声看太阳朝起暮落的情趣;是能听着风在耳边疾走任凭它撕扯身体的激情。 

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飞翔的机会。他游到了黄河的壶口瀑布,“哗哗”的流水声擦过他的身体,强劲的激流像千军万马般推动着他,旋涡的强大离心力像一只巨手用力拉扯着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被甩出去了。他不断挣扎,他知道万一松手,就会跌入万丈谷底,或许连尸体都会被埋在滚滚黄沙中。 

经过再三的权衡、激烈的思考,他闭上了眼,慢慢地松开了紧抓的双手…… 

那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轻了许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风在他头上吼着,被鱼鳞包裹着的躯体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来自大自然的狂野力量在召唤着他,谷底的呼唤声在他耳畔回荡。他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只是在一股力量下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扑通”,他掉了下去,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仿佛这个世界在慢慢地远离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人?是鬼? 

不知过了多久,他奇迹般地苏醒过来了,柔柔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水面波光粼粼,水流舒缓,仿佛是在轻轻地托着他。他的心中一阵喜悦,甚至欣喜若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听到自己的心跳,能再次回到水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水是如此的清凉,如此美好,如此像自己的母亲。渐渐地他感觉到了水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融为了一体。水孕育了我,水没有了心跳,我也不会有心跳,水才是我的归宿,我不能失去她。 

从那天起,他不再每天花上好几个小时盯着那片遥远的蓝天了,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终于释然了。他张开怀抱,让温和的水流在他怀里流过,滋润他的每一个细胞,一种久违的幸福又在他耳畔唱响了。 

是的,水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从出生时就已经选择了水,那么就要依恋她,就要爱她;既然自己就是一条鱼,就要当好一条鱼,沉迷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了现实的生活是毫无益处的。 

或许有人会说,他因为所谓的蓝天梦而错过了太多年华,不是吗?不,因为他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