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那一幕

人是很奇怪的,有时于别人无所谓的事物,于己却珍贵且美好的不可思议。而我所珍惜的,也只是那“老屋”上的一切。

此时,我抬头望着天,那蓝的样子很美,大概就像清水中的一滴蓝墨,缓缓地扩散着。一群鸽子飞过天际,它们与我儿时记忆中的一幕是多么地相似。

小时候,我最喜欢找舅姥爷玩了。我舅姥爷喜欢侍弄鸽子,而我呢,又喜欢看舅姥爷逗弄鸽子。恬静的傍晚,天边的云儿好似燃了起来,翻滚着火红的晚霞,舅姥爷站在老屋门前,将食指与大拇指一撮,放到嘴里,轻轻一吹,悠长的哨声飘荡天际。

我也学着舅姥爷的样子吹口哨,可吹了一手口水,也丝毫不见鸽子的动静。在我小脸憋得通红时,天边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灰鸽子排着队,扑到了老屋的房顶上。它们像一群银色的飞机降落在机场,咕咕咕咕地欢快地觅食起来。舅姥爷掂了掂手里的谷粒,然后一挥胳膊,将谷粒向屋顶撒去,鸽子们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这壮观美丽的场面,令人百看不厌啊!

稍顷,我坏坏一笑,从屋子侧梯爬上屋顶,轻轻走向正在啄食的鸽子们,然后慢慢伸出两只手,看准其中一只鸽子扑了过去。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一只鸽子不幸被我压在了身下,我吓得赶紧爬起来,那只鸽子挣扎了好几下,狼狈地扑扇了几下翅膀飞走了。舅姥爷看了笑了好一阵子。然后上了屋顶,轻轻地把我抱了下来。

后来(家乡)搞城乡一体化建设,老屋被拆了。拆完房子那天依旧是傍晚,舅姥爷还是吹着那动听的哨子,鸽子仍然飞了过来,它们看到眼前的空地时犹豫了,低低盘旋几圈后停落在地。舅姥爷重重叹了口气:“鸽儿们,走吧,家没了。”小鸽子们歪着脑袋望着舅姥爷。“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水泥的地面。走吧,你们是属于天空的。”

回忆到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又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望着天空的那群鸽子,我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却碰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老屋顶上的瓦片,裂纹很深,还缺一大块。我的眼睛模糊了,又看向那荒野的空地,再现那一幕:一个傻傻的孩子,一群洁白的鸽子,和一位笑着向我张开双臂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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