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悟空/文

悟空/文

遥远的北方森林中有个湖,那里是我的故乡。湖的最深部睡着我的理想。

我是北方森林中的一只妖精,已经到了该成为英雄的年龄,也就是我要像整个家族中绝大部分英雄那样去攀登那座在遗忘之湖中央的荣誉之塔。

遗忘之湖我在熟悉不过了。她从不结冰,湖水平静温和,湖畔尽是油油青草和繁密的花朵,再往四周就是葱郁的森林了。说我对她熟悉,只不过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她的怀抱中度过的。孩子们都爱到湖中游泳——因为像我一样的妖精都不会飞行,家族中只有精灵会飞,可她们不能成为英雄,但我想飞翔在森林和湖畔的上空的感觉一定最好。我宁愿不去当什么英雄。我们在湖中游戏的时侯全然忘掉了家人的叮嘱,那就是传说在湖底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有着一些邪恶的力量,但受着森林之祖——森林中最古老、最神秘,能给人的精神和力量的树的制约,使终没能外露。任何人只要到了那里被黑暗的力量控制,就很难返回。幸好我们都不曾游到那里,却因我们的游泳魔力实在令人惭愧。就算是我在伙伴的水性中最好的,也]不能保证能到那里。

遗忘之湖处于森林中唯一开阔地带,因而充满了阳光。湖畔没有大棵树木,这仿佛是种神秘力量作用的结果,在草地与森林的边缘出都扎根着苍劲的像胡扬那样耐渴的参天大树,从她们干裂的树皮,细小厚硬的树叶,我可以肯定他们的根仅是用来抓住泥土而保持身体的挺立的。遗忘之湖该是整个森林的生命之源,除了这几棵树,哦,或许还除了森林之祖。湖中的荣誉之塔我不熟悉,但他是我们家族中没一个妖精所向往的。要成为英雄,就必须通过塔内狭窄的螺旋形楼梯攀到塔顶,而且妖精们必须在地一缕阳光照在塔上时攀登,在月落之前到达塔顶,但是这是困难的,因为在地面只看到塔在无限延伸。

登塔就这么困难,因为最后的考验实在太轻松了,那就是每个英雄,哦,不,是每位妖精在登大塔顶之后要休息一个月才能被森林之祖有魔法传送下来。我们妖精能在森林亟取力量,并不单单靠食物和水,但我去不能摆脱对谁的依恋,仿佛我有水的血统,因而最后一项对我来说是太困难了。我有一天不见遗忘之湖的水,心里就有莫名的焦躁。像我这样的苦楚许多人同样有过,但成为英雄之后,就成熟了并不以之为痛。

譬如我的挚友风,我乐意叫他风神。他比我稍大,从小就以神自居,崇拜他英雄的父亲。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年青一代最杰出的英雄,并继承了他父亲火焰一样的头发和火焰一样的性格,族人都叫他烈焰风神。而我一直情愿叫他风神。也许是我与火格格不入的水一样的性格吧。风神从塔上被传送下来,就再也没像小时候一样的我一道去湖中游泳,或许是他不愿每次比赛游泳都是我赢,但我终究不在答案。

在登塔前他最后一次约我去遗忘之湖,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次他不自量力要跟我比赛,看谁潜得最深。我愉快地答应了,因为像这样的比赛他没赢一次。深吸之后,我俩开始下潜,仿佛不打算上来似的。于是,我渐渐沉不住气了,我示意他该上浮了,可他没表态,继续向下,不一会我就放弃了与他一块儿掉下去的念头,我开始上浮,我服输了。继而风神停下了,惨白的脸露出些许笑容,也跟着上浮。继而没多久我眼看他体力不支,背过气去。他的身体轻顿时轻飘飘地下沉。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起他奋力向上游而去,但我也视线模糊,只隐隐地看到了一片黑幽幽的光亮。

是在湖中的朋友救了我们。之后,我向他笑笑:你终于赢了我,他也投之微笑,头也不回地去了荣誉之塔。他不再对湖有留恋之感,但我依然把他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心中的不安告诉我:你或许是在深爱着童年时的风神。我无法肯定。

假如让我有个选择,如选择飞翔或英雄,也许我会选择前者。

假如让我有许多力量,就像森林之祖的法力,也许我会拆掉遗忘之塔。

假如我不是妖精……

但我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妖精,就必须面对这次重大考验。七天之后,我要登塔。

事情变得简单明了,父母准备行装,我在和湖边的朋友做最后的道别。

第一屡阳光来临,我开始登塔,一眼就能看过来,但总走不到头,而且我不得不用近似飞的速度奔跑,又是在跳跃。始终没注意一下,悬在塔上的窗口和窗外景象。

心中涌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口干舌燥,但脚下仍有不竭的动力,我真怀疑塔内有一股催人前奔的力量。不久,我湛蓝展览的头发长了,但颜色浅了,吓了我一跳。我的心扑腾扑腾地乱跳,又趋于平缓。力由脚尖到腿,到腰,到摆动的手臂,到梗直的脖颈,到凝簇的眉头。口中像吞了火,到咽喉到胸肺,头却也疼了起来,直至头痛欲裂,我几乎不能忍受,却依然奔跑着思考:我该怎么办?手伸进怀中,一瓶水握在手里,这是我私自从湖中取的。然而我迟迟不敢喝,你大难将至。

奔跑啊!奔跑!依然无休无止,螺旋的楼梯,我头痛欲裂——昂头,水,龙一般地冲如了我的身体,全身的力消尽了,头也不疼了,我跌坐在楼梯上,颓然,窗外是金灿灿的夕阳,阳光温柔地抚摸着我,又顽皮地在我身上奔起一圈光晕,我无奈地笑笑,扔掉了手中的瓶子,窗口,我种诱惑,窗外是什么风景呢?我茫然站起,像兽一样攀在了窗口上,头伸向外面。森林像绿草地一样铺向大地的远方。湖色几乎不见,只有零星的浅颜色。

苦笑一声,我坐在窗口上,这是最后的“美景”? 纵身跳下,我知道迎接我的是湖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