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暗算》第二十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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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副官提着一只热水瓶过来,他环顾四周无人,心怀鬼胎地去推黄一彪房间的门,但门锁着。他只得回来了,给代主任续了茶水。

会议室这会儿,是裘丽丽在说。裘丽丽是那种你不惹她她也不会惹你的人,但惹了她,她又会豁出小命跟你干,和惹人,但一旦动真的又缺少野劲儿的唐一娜似乎恰恰相反。所以,她的谈话很谨慎,所以也显得很困难,老是吱吱唔唔的。

裘丽丽:“……我真的不知道……我去年才从别的单位调过来,在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对他们不了解……下了班,从来也没个人能走动。”

代主任:“那还是这样,我问,你答。你是不是匪?”

裘丽丽:“怎么可能呢?我这个样子,长的哪点象?”

代主任:“谁最有可能是?汪洋,钱之江,还是唐一娜。”

裘丽丽吱唔着:“我觉得……他们……也都不是。”

唐一娜一愣。

代主任:“必须选一个。”

裘丽丽:“我……我觉得……钱总应该不可能是的……”她的回答问题方式让人有新鲜感,所以大家都显得很关注。

代主任:“理由?不是的理由?”

裘丽丽:“我听说,钱总的父亲……前年才被军用红樱死,他和军……有杀父之仇,怎么会……”

代主任:“还有吗?”

裘丽丽:“匪……应该经常要出门活动的,四处笼络人心,散传单,集会,讲演,可我看……钱总很少出门,也从不串门,老是在办公室,或者下班就回家。两点一线……”

代主任:“还有吗?”

裘丽丽摇摇头。

代主任:“剩下两个,汪洋和唐一娜,二选一,必须选一个。”

裘丽丽吱唔了一会儿,又语出惊人:“那……我觉得……我选择……汪处长……”

唐一娜大为惊讶。

代主任:“接着说,理由。”

裘丽丽:“平时……经常有些亲的言论。”

代主任:“谁,说名字。”

裘丽丽:“唐一娜。”

代主任怀疑裘报错了人名:“你想说唐一娜是还是不是?”

裘丽丽:“不是。”

代主任:“那怎么又说她有亲的言论呢?”

裘丽丽:“我想……她要是匪的话,怎么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平时就不会这样乱说了。”

代主任若有所悟。

唐一娜不相信地看裘丽丽。

钱之江和汪洋始终听着,钱之江时而置身其中,时而又置身其外。

童副官看看裘丽丽,对她说:“你不是昨天还跟我说,你怀疑唐一娜是匪嘛。”

裘丽丽:“我说的是气话,她诬陷我,欺负老实人。”

代主任:“她为什么要诬陷你?”

裘丽丽:“因为我跟她吵过架,还动了手。”

代主任想了想,喊道:“唐一娜,现在你说。”

唐一娜干脆说道:“我不知道。”

代主任:“你不知道什么?”

唐一娜:“我什么都不知道。”

代主任:“那还是老办法,我问,你答。”

唐一娜:“能答的就答,答不了怎么答。”

代主任:“都答得了的。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

唐一娜:“哼,真邪门,居然有这种问题,简直是把人上梁山。尊敬的代主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匪。”

代主任颇有涵养地,笑说:“这就是说你不是匪。然后第二个问题,谁是匪?”

唐一娜:“我听了刚才大家说的,觉得好像都是,谁都是,包括我。”

代主任:“我相信你不是,但我担心你父亲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失望的。”

唐一娜:“那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情,就不必你劳心费神了。既然你相信我不是,那好,你现在就放我出去。这个鸽子笼一样的七号楼,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我会窒息而亡。”

代主任笑了:“嗯,你和我已经在说家长里短的话了,说明我们这个会可以结束了。唐小姐,我现在放你出去,你愿意吗?”

唐一娜:“我有什么不愿意的?走吧。”

代主任:“我是放你出去,但不是放你和钱总出去,你还愿意吗?”

唐一娜脸红了,随即掩饰地:“我不愿意,我出去,我的两个上级和一个同事也都得和我一起出去。”

代主任哈哈大笑:“那我就莫能助了。好,散会。”

代、黄、童先起了身,往外走了。唐一娜想追出去,被钱之江拉住。还有两个人,汪、裘似乎是被凳子沾住了,想起身又不起身的。 // ---------------

《暗算》第二十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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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之江:“他们现在对我们的态度,可以比喻是野猫枕着咸鱼睡觉。”

汪洋:“怎么讲?”

钱之江:“哪有猫不贪腥的?它现在不吃鱼,不是就不吃了,而是留着慢慢吃,想吃一口就吃一口,不会永远拿鱼当枕头的。”

汪洋对唐一娜:“是啊,你还想他放我们出去,这怎么可能呢?人再变回猴还有可能。”

黄一彪开了门。代主任进去后,看电话听筒锁在屉里,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怕他们打电话?”

黄一彪:“嗯。”

代主任:“拿出来。就得要让他们打,这是多好的陷阱嘛。”

黄一彪不解地:“这……万一匪用电话把情报传出去怎么办?”

代主任:“真是猪脑筋,打酱油的钱不懂得打醋,你不会想办法?马上通知总机,谁要用这部电话往外打,都要向我或你报告,我们同意之后才能转出去。这不就行了,照样控制得住。跳得高,才摔得脆,要谁都不跳出来,我们不就守株待兔了。”

罗进和罗雪在咖啡馆相对而坐,为了掩人耳目,罗雪戴了墨镜,乔装打扮成一个阔太太的样子。

罗进:“‘彩云’对你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视,要求我们与之江尽快取得联系,搞清楚密电的容和破译的进展情况。”

罗雪:“很难,他们几乎是被隔离了。你想,昨天晚上我们在那儿楼上楼下地吃饭,都见不了面的……”

罗进:“一会儿‘猴子’接上你,再去一趟七号楼。”

罗雪:“除了三餐饭他们会出来以外,其余时间完全是封闭在这楼里面。所以,如果要取得联系,惟一的可能是在餐厅。”

罗进:“还有他们去餐厅的路上。”

童副官发现黄一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顿时像贼亮了眼睛。他刚想闪身进去,钱之江从洗手间里出来。

童副官尴尬地:“……老钱……这天儿真闷……”

钱之江假装不在意地:“老童你好兴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今天天气哈哈哈,我佩服你。”

童副官刚要反驳,钱之江已经走到他跟前,轻轻一推,将他推进黄一彪房间。

童副官回过身来:“你要干吗?”

钱之江:“你不是就想知道谜底吗?我给你望风,你赶紧打电话去,速战速决。”

监视室的电话铃响了。

特务接了,问:“哪里……哦,请等一下。”向黄一彪报告,“处长,总机说童副官在用你的电话,想转刘司令的电话。”

代主任:“给他转过去。”

钱之江若无其事地在为童副官放哨……

在电话那边,刘司令问:“你怎么会有电话?”

童副官捂住话筒,竭力压低声音:“我用的是黄处长的电话。”

刘司令:“黄处长在边上吗?”

童副官:“在。”

刘司令:“代主任呢?”

童副官:“都在。”

代主任和黄一彪都在监听电话。

刘司令在电话里问:“开会开出名堂了吗?”

童副官:“嗯……是这样的……嗯……”

刘司令:“别老是嗯啊哈的,有话直说。”

童副官:“现在……大家都怀疑钱之江……”

黄一彪忍不住地插嘴:“他在撒谎。”

代主任冷笑:“这是个小人。”

童副官急切地:“刘司令,我想……回去一趟,那个……我老婆……”

刘司令:“不行,绝对不行,别说你老婆,就是你的亲老子,有任何事你都不能走,就这样。”挂了电话。

代主任:“这个童副官你不要大意了。以后,不管是谁,只要他有出这院子的企图,我们就要格外觉,绝不能让他得逞,任何人同意都不行!”

黄一彪:“知道了。”

代主任:“我回去一趟。”

童副官从黄一彪房间里出来,见钱之江还在,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老钱,你真在给我站岗放哨……”

钱之江:“不是说过吗?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两个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女人好歹离得近,哭也有个伴儿。”

童副官听罢,再也绷不住了:“老兄,果不其然,全让你说中了。”

钱之江:“你总算亲耳听见了,该相信了吧。”

童副官突然蹲在了地上:“老钱,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呢!这真是人倒霉,放个屁都能砸着自己的脚后跟。你说那天老汪给司令读电报,我听什么呀?我要是出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还有,你说怪不怪,司令平时都是自己看电报,从来不让别人念,怎么那天偏偏就叫汪洋念了呢?这不叫命运捉弄人叫什么?”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 ---------------

《暗算》第二十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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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之江:“《康熙字典》对命运的解释是:命也,不可改;运也,可以转。一般人被‘命’所‘运’,而有的人却能够‘运命’。”

童副官:“怎么‘运命’?你以为姓代的手上那封密信是吃素的,它是一定要喝人血、吃人肉的。”

钱之江:“坐以待毙等于自毙,我们不能被‘命’所‘运’,而是要‘运命’。”

童副官:“怎么个运法?”

正说着,汪洋从房间出来,二人赶忙噤声。

代主任坐车驶出大门,恰好与迎面而来的小车擦身而过。换了一辆车,不是原来罗进的车了。罗雪指挥“猴子”将车子往七号楼方向开去,一边向他介绍着:“他们就住在那栋楼,他住在楼上。你看,门口有两个哨兵。”

“猴子”:“楼里有多少人?”

罗雪:“哨兵不算,至少还有五、六个人。”

代主任和特务坐在车上。

代主任忽然蹦出一句:“你喜欢刘司令吗?”

特务不置可否。

代主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想过就没想过。”

特务老老实实地:“没想过。”

代主任哈哈大笑。

特务被他笑了,补充道:“我们在这儿都是听黄处长的,跟刘司令很少来往。”

代主任冷不定地:“如果这次我们到最后都不能把匪分子揪出来,你说该怎么办?”

特务:“不会的,有您在这里督战,一定能把匪揪出来。”

代主任莫名其妙地,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现在科技太发达了,英国人又发明了一种炸弹,叫“三天响”,什么意思?就是炸弹像食品一样,你如果不及时吃掉,它就坏了,没用了,过期了。哈哈,炸弹像食品,挺有意思,也挺可怕的……”

司令与夫人出门相迎,将代主任和特务寒暄着迎进屋里。

代主任:“在南京就听说刘夫人祖上是皇亲国戚,家里收藏有不少稀世珍宝,今天特地登门来见识一下。司令班都不上了,特意赶回家等候我来,真是过意不去。”

刘夫人:“欢迎,欢迎。主任光临寒舍,荣幸还来不及呢!”

代主任指特务手上的一盒东西:“这决非稀世之宝,但在国,目前也是少见的。打开,给夫人看看。”

特务打开盒子,是部新型的电话机。

代主任:“这是我美国的一个朋友送的,我觉得刘夫人用它更是相配,所以今天我就借花献佛了,权当见面礼,请夫人笑纳。”继而对特务说,“装上,让夫人看看……”

童副官站在黄一彪的身边。电话铃响。黄一彪接起电话:“噢,代主任,你好,你在哪里?”

话筒里传来代主任的声音:“我在刘司令家……”

黄一彪:“童副官在我这儿,他说他想回部队。”

代主任把电话递给了刘司令。

刘司令:“啊,这声音很清楚嘛……我在用代主任送给我夫人的洋电话跟你通话呢!你听着怎么样……什么事……别理童副官,他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已经跟他说了,下什么部队,坚决不行……他无非就是撒撒娇,有时候男人也是会撒娇的……谁也不能离开七号楼半步……”

陆续有人往餐厅走。

车子停在道旁。车里,罗雪看看手表:“他们怎么还不来吃饭?”

“猴子”:“快了吧。”

说着,看见七号楼里出来了一拨人。

罗雪:“他们出来了。”

“猴子”:“别急,等他再走近一些,能让他注意到你下车。”

“你帮我观察好他的眼神和暗示。如果发现他前口袋里插一支黑的牛头钢笔,就绝对不能接近了,这是有危险的报暗号。”

“知道了。”

那拨人离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双方都在对方的视线之了。

罗雪下车来,尽管她百般地乔装打扮,走过来的钱之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他慢了一步,不经意地将一支黑牛头钢笔插在前口袋上。

罗雪微微一怔。

他和她几乎是擦肩而过,都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罗雪重新上车:“不好,我们走吧。他拒绝见面,说明有危险。”

“猴子”发动车。

罗雪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她的眼睛追着丈夫的方向而去。

招待所一派忙碌的情景:尽职的岗哨,出入大门的人和车,哨兵在盘问,流动的便衣,餐厅的炊烟,莫名的闲人等。童副官和黄一彪带着汪、唐、裘三人继续往餐厅走去,在他们后面,钱之江跟着。钱之江看着刚才停靠在道旁的车开走了。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餐桌上,特务装扮成的服务员端着一碗辣椒进来。经过了一上午的互相当面撕咬,这会儿人都成了鬼,谁也不想理谁,大家同在一桌吃饭,却如相隔千里。 // ---------------

《暗算》第二十八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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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将辣椒放在唐一娜面前,讨好地:“刚炸的辣椒油,小心吃着烫嘴!”

钱之江连夹了几只辣椒。

唐一娜:“你有胃病,怎么还吃这么辣的东西?”

钱之江:“以毒攻毒。就因为吃辣的,才得了胃病。”

唐一娜:“这么大人还贪嘴?”

汪洋:“贪嘴怎么了,不象有的人,不贪嘴她贪人。”

唐一娜刚想站起来发作,钱之江忽然被辣得咳了起来,他赶忙起身离座,躲在一边咳着,脸都涨红了。

唐一娜暂时放过汪洋,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裘丽丽:“喝水更辣。”

钱之江摆手,也表示不要。

汪洋:“咱们几个就互相咬吧,人变成了鬼,都不说人话了,改说鬼话。”

唐一娜:“鬼话也是黄处长教的。”

黄一彪站了起来:“你们越说越不像话了!不是我把你们成鬼,是把你们成鬼的。”

钱之江总算停止了咳嗽,他举起双手:“都别吵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检举自己是匪,你们抓了我吧。”

黄一彪一愣。

钱之江直勾勾地盯着他。

汪、裘、唐也吃惊地看着钱之江。

黄一彪:“钱总,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匪?”

钱之江:“黄处长,那你拿什么证明我不是匪?我说我是匪,你不信;我说我不是匪,你信吗?”

黄一彪:“你们都是嫌疑人。”

钱之江:“因为嫌疑你们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鱼肉百姓?”

黄一彪:“此话怎讲?”

钱之江:“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我们被带到这里来,按说是为了揪出‘毒蛇’,而闫京生是‘毒蛇’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死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毒蛇’同?我等被关在七号楼里,家人不知我们死活,我们亦不知能否此生再见家人?笼中之鸟,案上之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致我们于死地才后快,有朝一日‘毒蛇’同即便抓到,你们又会有新的名目。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这不是鱼肉百姓又是什么?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我看不必等代主任从南京带来的密电了,反正是死,时间上差不了一两天。人不怕死,但怕等死。怎么样,成全我一下,来个痛快的。”

黄一彪气哼哼地推开椅子,拂袖而去。

裘丽丽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其他人呆呆地看着钱之江。钱之江却旁若无人地坐下来,继续吃辣椒。

在回七号楼的路上,钱之江走到前面,汪、唐、裘、童跟着,一个姑打老远儿就在注视这拨人。童副官的鞋带散了,他蹲下身来系鞋带。适时,姑终于认出了童,跑上前来:“你好,是童副官吧?”

童副官:“你是谁?你认识我?”

:“我是中央通讯社的记者,我们见过面,在备司令部的新年派对上,你代表刘司令念了一首‘迎新抒怀’的七律长诗……”她伸出手来,想握手。

此时的童副官,其实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也是怀疑对象了,所以他眼睛里惯常对女人那种暧昧的眼神只是一晃而过,而后干脆地拒绝了她:“对不起,小姐,我不认识你。”说完,他拔就走,把她晾在那儿。

很快,一个便衣拉拉扯扯地把女记者带走了。

车子被拦在门口,接受简单的盘问。“猴子”在应付哨兵。

车上,罗雪眼睁睁地看着钱之江等人走进了七号楼。

便衣将女记者推进一个仓库,这里已经关押了七、八个人了。其中有唐一娜在餐厅邂逅的军官,还有和钱之江搭过话的贵州籍哨兵,等等,他们显然都是因为和那四人有意或无意的谈话而被弄到这里来的。

女记者冲着重新关上的门,气得大骂:“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你们就不怕见报?”

大家上前围住她,七嘴八舌:

“还见什么报?出都出不去了……”

“我就跟一个人借了个火,点了只烟……”

“哎呀,都一样的!红颜祸水,怪就怪我跟唐小姐说了一句话,其实都过去好几年了,忘也已经忘了……”

“见鬼!”

“邪门,真邪门!”

罗进进楼,不时有人对他打招呼,脱帽致意。他进入了地下室,“老虎”急冲冲地迎了上去。

“老虎”:“啊哟,你去哪里了,‘彩云’来了急电。”

罗进:“什么事?”

“老虎”递上电文。

罗进念:“中央回电,要求务必尽快将敌人截获我军密电之清。彩云。”他露出一脸的焦急。 // ---------------

《暗算》第二十八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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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了,孩子们蜂拥出教室,在场上玩闹,天天也在其中。一个流氓进了学校,拿着一张照片,向人打问着。他一路走了过来,把天天从孩子堆里拉了出来。

氓对照着照片:“你是天天吗?”

天天问:“你是谁?”

氓:“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天天:“我爸爸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流氓朋友?”说完,拔就要走,流氓一怒之下,扔了照片,把天天拦腰抱了起来,往门口冲去。

天天大喊大叫着。

场上到处都是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张狂劫人,很多学生吓得都躲开了,也有大点年纪的去喊来教师。教师喊着要流氓放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氓穷凶极恶地从怀里掏出手,一会儿对着拦他的人,一会儿抵着天天的脑门,喊道:“让开!快让开!谁挡道,老子打死谁!真是活腻味了……”他夺路而走。

罗雪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戴着口罩,一个察在护士的陪同下在等她。

罗雪疑惑地问:“找我有事?”

察:“太太,我抱歉地通知你,你儿子被绑架了。”

罗雪难以置信地:“怎么会呢?他上学去了……”

察:“就是课间休息时在场被绑架的。”

罗雪“啊”了一声,软倒在地,眼泪流下来,哭声却没有,像是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护士赶紧上前扶她,察也在帮忙。

罗进一直站在石门饭店的后门口守望。“飞刀”和“耗子”一左一右挟持着天天过来,两个人都是青红帮流氓的打扮。天天看见舅舅,一下子扑了上来,他惊魂未定地喊了一声:“舅舅……”

罗进安慰他:“没事,没事,他们都是舅舅的朋友。”

天天:“他们是流氓,有。”

罗进:“舅舅等一下给你做解释,舅舅先去看看。”

罗进说完先走了,天天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发问:“流氓怎么会是舅舅的朋友呢?”

“飞刀”摘下假胡子,天天看见,劈手夺了过来,狠狠地丢在地上,还有脚踩了上去。

罗进等人被拦在备司令部大门口,看上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老保姆流着眼泪,指着罗进,去和哨兵求情:“小兄弟,你让他进去吧,他是孩子的舅舅。”

哨兵:“不行,这是规定,我要挨处分的。”

老保姆:“太太一个人进去跟司令求情,女人说话没分量的,让孩子舅舅进去帮帮腔儿吧。”

哨兵:“我让进了,里面也不让进,里面还有哨兵呢。”

正说着,罗进看见罗雪失望地从里面出来,知道目的没有达到,不免懊丧。“猴子”跑过来,跟他耳语。

罗雪满脸的泪水,见到罗进,她步履艰难,一个趔趄几乎要晕倒,罗进赶紧上前扶住她。

罗雪泣着:“司令不同意之江回来,都这时候了,什么任务也没儿子重要呀,就是在前线打仗也应该赶回来的!可司令就是不听,还讲我没有觉悟……”

罗进:“巡捕房刚刚通知我们马上去,天天的下落好像有眉目了。”

罗雪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问:“真的?他们怎么说?”

老保姆在旁边“阿弥陀佛”地念着……

“猴子”把车开了出去。

罗雪还在哭着。罗进看了看四周,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难过了,天天找到了。”

罗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骗我?”

罗进:“我说了你别怪我,天天是我叫人绑架的。”

罗雪愣了:“你……这是干什么?”

罗进:“我想通过这件事,要挟刘司令把之江放回来,哪怕见上一面都好。密电破译怎么样了,我们需要尽快知道。而且,会议马上就开了,没有他的消息,谁也不敢贸然行动。我不得已想出了苦肉计,还是失败了。”

罗雪委屈地:“你事先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啊,我要吓死了。天天没了,我也不活了。”

罗进:“打了招呼就是演戏了,你能演得现在这么真?除非你是电影明星。”

在7号楼钱之江的房间里,唐一娜和钱之江都斜靠在床上。

唐一娜不时地看看钱之江,希望能与他目光相碰之后再说话。但钱之江一直眼睛看着别处,似乎心也在别处,手不停地拨弄着佛珠,像入了佛境,完全无人、忘我之境。

唐一娜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汪洋怎么半天还不回来,大概是打算在那边沾点小便宜吧,裘丽丽其实很的……”她以为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钱的反感,继而责怪她。但钱之江像是没听见,依然如故。

唐一娜:“嗳,你在想什么,人家跟你说话呢。” // ---------------

《暗算》第二十八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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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之江换了个姿势,把佛珠拨弄得更加用心:“什么也没想,想佛祖。”

唐一娜问:“钱总,你怎么会信佛呢?”

“我不信佛。佛是我的神寄托,不是信仰。”

“那不是一回事嘛。”

钱之江认真地:“是两回事,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信仰是你在为它付出,寄托是它在为你付出。”

唐一娜:“你有什么无奈?我看你什么都看得开。”

“这就是佛祖给我的力量。你无法体会到,因为你不曾有我这样痛苦的经历。”

唐一娜知道他还有话要说,看着他,等着他。

钱之江自言自语地:“你没有见过我父亲,他一直是我崇敬的人,读过私塾,也进过洋学堂,他身上既有封建的礼教,也有现代的开明。他当家之后,立下过两句话:做人行善,做事积德,成为全家人的规矩。从那以后,我们家对四方乡民就象对自己亲人一样的好,家里财产至少有一半用在接济乡民上。乡里有人给他送了匾,上面裱了四个字:以德贞观。父亲经常以此来教育我们,天下人的心都是相通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但是,那一年,我赶回家去,看见父亲的口插着两把红樱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个世界了。”说到这里,停下了。

唐一娜:“你就从此信了佛?”

钱之江纠正着她:“是寄托。它让我神深处所有的困惑和痛苦有了一个安放的角落,以便我能更好地为实现我的信仰去奋斗、去努力。生命是一口气,信仰是一个念头。”他突然捂住了肚子:“啊,我的胃又在疼了。”

唐一娜坐了起来:“肯定是中午辣椒吃的。还有吗?”

钱之江:“有。我先去个洗手间。就起身走开。”

唐一娜想跟出去,又驻步。

钱之江进去,关了门,装着在小便,其实连子都没脱。然后他捂着肚子,呻吟着,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钱之江没有坚持能回到房间,就跌倒在了走廊上。唐一娜先发现了,她大叫一声,随后汪洋、裘丽丽,以及楼下的黄一彪、童副官,都闻声赶来。

钱之江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

众人把他往房间里抬。途中,钱之江悄悄咬破了腮,然后到房间又来了一个干呕,吐出一口鲜血,把大家都吓坏了。

钱之江疼得冷汗淋漓,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大叫大嚷,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约而同,罗进在外面,钱之江在里面,都搞了一出苦肉计。这是被困的钱之江的黔驴之技,他要传递情报,他就得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过程中,唐一娜和裘丽丽显得真诚而又十分惊慌,两人成了他最好的帮手,把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推进。

唐一娜推搡着黄一彪,裘丽丽也在帮她。裘丽丽:“黄处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唐一娜:“还愣着不去打电话干什么?”

黄一彪正是在她俩的一再呼吁和指责中,决定去打电话。

司令和代主任正坐在刘司令办公室的沙发上谈事。

刘司令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代主任:“狗咬狗,一嘴。不可信。”

“听说都咬住钱之江了是不是?”

“也不是,都互相咬,也就等于谁都没咬。关键他们咬的都没有确凿的证据,都是鸡蒜皮,不痛不痒,打一巴掌还要。”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手段了,把他们都分别关起来直接审问,该用刑的我看还是要用。”

“不,那是要坏事的。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做什么,背后都有眼睛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带来急风暴雨。一旦把‘毒蛇’关起来,外面的分子自然要起疑心,说不定因此就取消会议了。就这样好,对外可以麻痹,对可以控制他们,保证情报不泄露出去。”

司令会意地点头。

电话响了,司令过来接。

黄一彪按住话筒,说司令不同意将钱之江送医院。唐一娜急了,一把抢过电话来。

唐一娜对着电话,连哭带骂,加上乞求:“刘司令,我是唐一娜,钱总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必须送他去医院,否则要死人的,你没看见,他在吐血,吐了好大一口血……我愿意用我的命保证,钱总绝不会是匪……就算我是匪,他也不是,你不能见死不救,人不能没有恻隐之心……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说刘司令,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观音菩萨的面上也要救救他,他是信佛的……他要这样死了,你会终生不得安宁的……你就不怕他的冤魂不散回过头来再找你……你就不怕晚上走夜路背后有凉风……” // ---------------

《暗算》第二十八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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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摔了电话,被唐一娜的一顿骂,气得不行,把都拔了出来,拍在桌上。

代主任:“我看这样不管死活的也不妥当,派医生去吧。我马上过去。”

“我就不过去了,马上要开会,布置会议的抓捕行动,不知道这次会议能逮着的哪一条大鱼?”

“我想应该绝对够斤两。这是大事,你一定要落实好,派最信任的人,而且一定要封锁住消息,不要吐露任何容,就说抓人,至于抓谁,去哪里,一律不能说,否则人多嘴多,只要有一个人泄露秘密,我们就会前功尽弃。”

司令没好气地:“我们执行任务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劳你教了。没你在,上海滩上的匪也没见少抓。”

代主任愣了一下。

送代主任出门时,司令忽然感叹道:“这个钱之江啊,整天信佛供佛的,但我看佛也不灵啊,一点都不帮他的忙。他儿子出了事,现在他自己又出了事。”

代主任问:“他儿子怎么了?”

“给人绑架了。”

代主任吃惊地:“谁绑架的?”

“不知道,他太太刚从我这儿走,哭哭啼啼的,平时见着很文气的一个女人,也大喊大叫的,象个母兽……”

代主任:“她是想让你放钱之江回来?”

司令:“是啊,哪个不想,儿子出了事,当然想让老子回来了。说破天,丈夫是家庭的顶梁柱。可钱太太哪里知道,就是天塌下来,她男人也回不来。”

代主任若有所思地:“这个绑架的人也真会挑时候……她太太是麻醉医生?”

司令:“很优秀的一个麻醉医生,在军部医院工作。”

代主任几乎叫了起来:“就是关押“断剑”的那家医院?”

“彩云”看着罗进刚画的招待所示意图。

罗进:“根据我对‘毒蛇’同志的了解,他有情报的话,上天入地,也是会想办法送出来的。可是,现在我们很难和他取得联络,非常危险,到处都是眼线,流动岗,容易坏事。”

“彩云”:“没有他的情报,我们更危险。现在我们面临着重大抉择……特使会议召开在即,我迫切需要听到他的声音,‘毒蛇’同志的声音。”

“那只有傍晚再去,看他出来吃晚饭时,能不能近距离地接触到他。”

“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马上开个会,拿出一整套的行动方案来,确保后天晚上七点之前,能与‘毒蛇’同志联络上。得到他的消息,我心里才踏实。上海的地下工作受了那么多打击,流了那么多血,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我们所有活着的同志,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组织,我已经下定决心,将毫无保留地交给这次特使会议,只要会议成功,即使我们全部遇难也在所不惜。我就是要让中央知道,上海的地下之火还在烧着,而且越烧越旺。”

钱之江痛苦地呻吟着,时而蜷曲,时而伏下,就是不叫不嚷,他默默忍痛的样子,更让人产生同情之心。裘丽丽在安慰他,唐一娜在骂,汪洋在劝唐一娜息怒。

童副官站在门边,冷眼旁观这一切。

钱之江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代主任和特务回来了。黄一彪、唐一娜显然听到动静,跑下楼来。

代主任问:“医生来了没有?”

黄一彪:“没呢。”

代主任:“钱之江疼得很厉害吗?”

唐一娜:“都吐血了。”

代主任看了她一眼,道:“唐司令的千金真象唐司令。”

唐一娜白了他一眼:“我不象我爸,难道要你象?”

代主任一笑,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率先往楼上走去。代主任:“医生马上就来。”

唐一娜:“医生来有什么用,应该送他去医院。”

黄一彪:“你别无理取闹,去医院还不是看医生。”

唐一娜咬牙切齿,小声儿回敬道:“你才无理取闹,见死不救,遭天杀!”

但黄一彪还是听见了,回头,拍了一下,威胁说:“别让我先杀了你!”

唐一娜:“你敢,你有种就开!”

当然马上被人拉开了——童副官跑下来,拉走了黄一彪。

代主任始终笑眯眯地看他们吵,直到黄一彪被拉走后,才对唐一娜说:“如果是你病成这个样子,我会送你去医院的。但他不行。”

唐一娜:“为什么?”

代主任还是笑着:“因为……你不是匪,恰巧我又非常尊重妇女。”

唐一娜:“他肯定也不是。”

代主任:“那你说又谁是呢?”未等唐作答,拍拍她的肩,“虎门无犬子,还是那句话,唐司令的千金很象唐司令啊!” // ---------------

《暗算》第二十八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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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要走,被唐一娜一把拉住:“那好,你放我回去,你答应的。”

代主任:“可以,但不是现在……”

唐一娜:“你不是已经认为我不是匪了吗?那我还呆在这鬼地方干什么?”

代主任一愣。

唐一娜忽然神秘兮兮地:“我告诉你吧,恰巧你看错了,我就是那个匪,其他人,谁都不是,钱总尤其不是。”

很快,会议室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医生一护士,背着箱,代主任请他们坐下。

代主任:“我需要明确两点。一,我们在此是执行国的重要任务,出去不能泄密,来了就像没来过一样,不要出去说三道四,说东道西;二,认真地看病,认真地下,但不要对病人说什么,病情只能事后对我说。”

医生一一点头。

代主任:“如果做不到,我郑重地提醒你们,那你们就是病人,而我是医生了。是打针吃,还是架上手术台开刀,一切由我说了算。”

士惶恐地看了医生一眼,医生木然地再次点头。

医生在代主任和黄一彪双双陪同下,给钱之江看病。钱之江躺在床上,痛不堪言的样子。代主任目不转睛地盯着钱之江的脸,唯恐一不留神,让他和医生之间有了秘密交流。

医生问护士:“止疼针带了吗?”

钱之江挣扎地坐了起来:“我不打针,我晕针。”

黄一彪不容置疑地对护士:“请打开箱。”

士把箱打开。黄一彪抢在医生前面,一一翻着、看着。

回到会议室,医生向代主任汇报情况。

医生:“他是急胃出血,没有生命危险,下的也是对了症的,估计病情很快能够得到控制。打了止疼针,病人一会儿就不疼了。”

代主任问:“你觉得他确实有病?”

“我听了他的胃,这是假装不了的。可能跟他吃的辣椒有关,刺激了胃。”

“谢谢,不过我重新考虑了一下,临时决定还是让你们留在这里,两天以后再走,我们的任务到那个时候也就结束了,到时大家一起离开。”

医生急了:“这恐怕不行,医院已经给我安排了手术……”

代主任不耐烦地冲黄一彪一挥手:“带他们去大仓库吧,好生款待。”

钱之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他用手抠了一下,开始呕吐起来,吐出了一些辣椒。

汪洋在门口问:“老钱,需要帮忙吗?”

钱之江脸苍白:“谢谢……不用……”

钱之江回屋,代主任已经来了,坐在汪洋的床上。汪洋见状,没有进屋,悄悄溜下楼去了。钱之江径直在自己床上躺下。

代主任:“你人这么难受,我也无法帮你,惭愧啊!”

钱之江:“我因胃的病差点儿死人,也无法帮你,同样惭愧。”

“你要帮我什么?”

“帮你揪出匪!君子成人之美,我愿意成你之美,拎着分子血淋淋的脑袋回南京,一定会官升一级,赏银万良,封田百顷。”

“钱总此言差矣。听过一首古诗吗?‘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这是我们戴老板对自己名字的解释,我们学他,拍两条,我们誓作国家的仆人,甘愿为领袖效犬马之力。救月有矢救日弓,世间岂谓无英雄……”

钱之江打断他:“哼,你们所谓的英雄?所谓的仆人?无非是肆意在生灵上涂鸦,不惜对自己人下手。”

代主任哈哈大笑:“你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人道?”

钱之江:“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至于人的道,道不同者不相为谋,不理论也罢。我说我不是,你不信;我说我是,你还是不信。我在任你宰割啊,身体之痛暂时之痛,心灵之苦却如刀痕,永生难以抹去。所以我话里有话。”

代主任问:“钱之江,你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激怒我吗?”

“乱世之中,人命低过宇宙里的一粒尘埃,激怒不激怒都如此了。你要被激怒了,你就把我绑出去毙了;否则,我累了,打了止疼针之后口干舌燥,我要小憩片刻。”说完,他重新躺下,身子并向墙里。

代主任只得悻悻地出去了。

黄一彪正在看刊登“匪血洗秘书楼”的报纸,桌上还有几封文书伪造的余信。代主任进来。

黄一彪:“怎么样?”

代主任:“狗急跳墙,快到匪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你是说钱之江的胃病是装出来的?”

“装不装他都有疑点,三件事一股脑地都发生在他一个人头上,难道不怪吗?儿子被绑架,他自己胃病复发,两件事一个目的,就是要出去。他老婆在军部医院工作,是‘断剑’手术的麻醉师,无独有偶,匪‘锄’会那么快就知道了地点,派高手前来除杀……” // ---------------

《暗算》第二十八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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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抓他吧,我一直觉得钱之江此人,脑袋后头还长有眼睛。”

“没有100%的把握,我不会收网,我一生之中,就不能允许自己有一次的搞错,那太丢人。”他指指报纸,转移话题说,“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如果‘犬’被杀的消息不被封锁住,匪可能早就怀疑我们了。”

黄一彪:“是,毕竟他是‘毒蛇’的下线,下线出了事,上线的安全自然会受到怀疑。”

代主任:“一旦他们怀疑‘毒蛇’出事,特使所有的行动就可能要调整了。你想想,与会这些人哪个不身居要位,哪个不价值连城?我敢肯定,这两天他们时刻都在等待‘毒蛇’送出去消息,是平安无事,还是有事了。”

黄一彪得意地指桌上伪造的信:“我已经给他们报信了,平安无事。”

“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骗过他们,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造谣说国防部要调‘犬’去?国防部是多明确的单位啊,像‘犬’这种身份的人调去,谁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调人,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那万一匪真去打听了呢?”

“肯定去打听了。”

“那不是要揭穿真相了?”

“现在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犬’出事了,被捕了,在南京被捕了。”

黄一彪不解地看着代主任。

“告诉你,‘犬’的文章你刚做了一半,现在我要做下一半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稿子,这是一篇有关‘犬’被捕的报道,你马上找人在明天的报纸上登出来。”

黄一彪接过稿子。

代主任:“一个字都不能改,我是心推敲了的,就是要把谎话说圆,让匪一点怀疑的余地都没有。好久没写白话文了,这篇稿子写得我差点儿吐了血。”

“山羊”在照暗号敲门。“山羊”递上一封信:“南京来的消息,说‘犬’没到国防部报到。”

“彩云”先看,大吃一惊:“看来情况不妙。”

罗进接过来,看罢信,像看见了自己的一个错误,满脸紧张和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彩云”:“我怀疑‘犬’出事了。”

罗进犹豫地:“这消息可靠吗?”

“彩云”:“不能说100%,也有99%的可靠。此同志卧底在国民国防部的人事部门,进出一个一般的干部他都应该知道,何况‘犬’作为张副市长的秘书,又不是小兵小虾,去了他会不清楚?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犬’去了国防部?”

罗进:“这个……多了。首先,我们破译的南京敌人电报中这么说了;其次,张副市长也说了。还有,‘犬’离开上海之前给我来了一封信。”

“彩云”:“这就怪了。”

罗进:“会不会……他还没去报到呢……”

“彩云”:“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但是,你仔细想会发现,‘犬’突然间就走了,还有昨天报纸上说,楼里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幸免于难,这很蹊跷啊。所以我怀疑‘犬’被捕了,甚至可能牺牲了。这么多事情没着没落,所以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任何力量,尽快与‘毒蛇’同志联系上。你马上召集大家开会。”

罗进:“可以。但你就不要参加了,不安全。”

“彩云”:“如果特使行动有了纰漏,我的安全就一钱不值了,我愿意拿出我的安全,来确保特使行动的安全。”

罗进郑重地点头:“嗯。”

两双手紧紧相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