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之属《凤梨酥》

凤梨酥是台式伴手礼,我出境都带着它,这种习惯被家人笑缺乏创意,每次都送一样的东西,说自己喜欢吃,还要逼朋友吃。

凤梨酥的源头料想是做订婚喜饼用的“凤梨饼”,一种大而圆的饼,内馅自然是菠萝膏。近半世纪才逐渐演变成现在这款样子。如今市面上制作凤梨酥,多名不符实,鲜见使用凤梨果肉制作,大部分用冬瓜膏、凤梨香精混充。

好吃的凤梨酥表皮要够酥,却不能逼近脆的地步,这样才会具备香酥感,又能入口化掉。内馅必须柔软,带着凤梨果肉的甜和酸,甜度不可放纵,其中分寸拿捏存乎一心。凤梨酥虽属小道,要真正做好亦非易事。

奶味那么浓,实非凤梨酥正道,新庄老街“老顺香饼店”的凤梨酥就没那么浓的奶味,外形呈扁平状,甚薄,饼皮因涂上蛋液再烘焙而橙亮;皮和凤梨馅的比例约一比一,馅微酸,微甜,风味很好,而且平价。

凤梨酥的发源地在台中,发明的时间早于太阳饼。台中的凤梨酥像一把烘焙的圣火,甜蜜地传遍全台湾,成为台湾人出境常带的伴手礼。现在各地皆有好凤梨酥。论全台优质凤梨酥,台中无疑是一哥。名气最大、人气最旺的可能是“俊美”和“联翔”,两家的凤梨酥都有明星般的魅力。俊美所制大概是个头最小的,不过味道真好。联翔的凤梨酥三代同堂,第一代是方形,用透明薄塑料包裹,简单素朴;第二代“金旺来”凤梨酥,改用纸盒包装;到了第三代叫“富贵满堂”,包装愈精致,个头比一般凤梨酥大一倍,每个四十元,呈椭圆形,有松子、蛋黄两种口味,令蛋黄、松子的口感和香气介入凤梨酥中。联翔的改变,象征着凤梨酥的发展趋势。

我最心仪的凤梨酥是“日出”“咕咕霍夫”和“嘉味轩”。“嘉味轩”的产品内馅选用关庙菠萝,掺有松子,并添加龙眼花蜜调味。胡志强真会营销台中市,马英九到台中听波伽利演唱会,胡市长赠送嘉味轩凤梨酥,李泽楷、成龙到台中,也都获赠此酥。这家店成立二十年了,迩来竟一夕爆红。

日出的“土凤梨酥”有别于一般方形凤梨酥,而是制成圆形,内馅用二号土凤梨,未添加香精。自从凤梨有了各种“改良”品种,一种比一种甜蜜,却越来越缺乏凤梨味。二号土凤梨俗称“二号仔”,其成长过程不使用营养剂和荷尔蒙,最能表现台湾的凤梨本色,香,酸,甜,甜而不腻,属于凤梨应该有的凤梨清香。

新鲜的果肉,清爽的果酸,店家说它“近似一种热带岛屿的气息”。是的,我就爱这种老老实实的凤梨酥,坚持用新鲜凤梨,削皮、切块、打汁、熬煮,不用罐头制品,不用化学香精,不油腻,展现隽永的美学。

我们若在台中,每天能吃一块“日出”的土凤梨酥,喝一杯“欧舍”咖啡,时光仿佛变得悠长,浪漫,生活仿佛有了全然不同的意义。

这几年,凤梨酥不仅形状多变,内容也琳琅满目。台中“金陵蛋糕”的特制凤梨酥个头大,上面铺着杏仁片,每一块都用金色铝箔纸包装,外加金色纸盒,显得十分贵气,使它成为郑重的礼物。“金陵”凤梨酥包装盒上注有“汪”记,原来是创业董事长的姓,他原先经营餐馆,跨足烘焙业也很成功,此店乃中部鲜奶蛋糕的创始店。

台北“一之轩”研发的新产品“皇家松露凤梨酥”,外皮加了松仁、菠萝巧克力,口感接近蛋糕,内馅颇甜,用外皮的微咸加以修饰。有天,研究生刘芳瑜送我一个,十分美味,当即买了几个回家和两个女儿品尝,不留神竟被提早返家的老婆一口气全部吃光。可惜这种凤梨酥颇贵,小小一个要价五十元。

如今凤梨酥已加入泡菜、奶酪、竹炭、松子、抹茶粉、XO酱、巧克力等馅料,有点不伦不类。加了哈密瓜、樱桃、龙眼干、栗子、蔓越莓等馅料固无不可,然而还能叫“凤梨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