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开出的花——读吕丁丁的《颜色醒了》

心里开出的花

——读吕丁丁的《颜色醒了》

作者:郭春燕

一不小心,踏翻了脚下的坛坛罐罐,一阵喧嚣扑来,珠溅星飞,哦,原来是“颜色醒了”。

跋扈的黑色,本真的白色,神秘的紫色,热烈的红色,生命的绿色,一丛丛,摇曳生姿,活色生香。一个女孩的心情可以是这般的绚丽,自然的氤氲,书香的浸染,生命就在这繁复冷静间一点点洇开来,放肆而张扬地盛开……

在我心底,江南是一抹绿色,丁香染一袭紫色,冬雪铺一地白色,晚霞灿一天红色,颜色是可感可见的,也是可触可嗅的。而在吕丁丁的笔下,颜色被放在思想的调色板上,打散,调匀,又晕出别一样的亮色。黑色恰似文学,白色是一份心情,紫色是徜徉在网络若真若幻的日子,红色是心念中那一瞬的快感和灵魂再生。无论妩媚,无论清淡,无论冷静,色彩成为思想的借代,淋在生活的笔尖上,涂在成长的底布上,于是凝成了《颜色醒了》这本书。

书之身段,犹如妙龄女子,宛转,清隽,纤丽,端得美极。墨色的底衬渐渐浮出一张纯净的容颜,笑意盈盈,颊上绽着的是温暖的阳光,恍若心底的梦牵着这缕光线醒来,幻成一对翅膀,在风里扇动,悠悠飞向天边。

文字,却是干净、通透,泛着光泽,还有一分理性,一种新鲜,透着女孩子的轻俏和慧黠,“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无畏和自信,“闲来拈得梅花嗅”的清逸和恬淡,无倦怠之色,有飞扬之态。我的眼睛抚摸着这样的文字,心下是生出欢喜的。“飞鸟慵懒地倚在翠嫩的树叶间舔舐自己的羽,染了一身的新绿”,“叫不出名字的白花硕大无比地傲慢在枝干上,点染了满眼孤高的纯洁”,“鱼儿继续静悄悄穿梭在繁茂的水草中间,不时和空气接一个吻”,“没有叶子的白玉兰,一树的霸道,一树白雪”,“刚刚爬出大地的白萝卜,新鲜地在阳光下打滚”,“湿透的生命,显出伟岸的轮廓”,“云可以洁白,也可以暗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愤怒的火花,直坠下滂沱的眼泪,但浮云无定所,它终究只是随风而动的幡,心静不静,都是身不由己的随从”,“懂得权衡和割舍,大概才是真正的深情、挚爱”……像初春的新葱,像刚剥壳的鸡蛋,像坠在枝头的青果,清新,润泽,充沛,咄咄逼人,情色撩人,如行在烟雨长堤,撑着一把油纸伞,迤逦而行,怀里抱着花朵般缤纷心思,那一树白兰花兀自开着,衣上沾了几片花瓣,风来,又蔌蔌落下,滑到了湖面,如此的浪漫和雅致。

她顾盼“指尖的旖旎”,触摸着“细密的温软”,倾听着“清润的轰鸣”,涂写着“隐忍的淡紫”,揭开“透明的谎言”,搔动着“记忆的痒穴”,刺激在“辛辣的早晨”,臆想巴黎的街路和晨雾,在布鲁斯琴音里轻微的眩晕。她在颜色间一路携来,塑造一己的个性,呈示着一种生存的精神标签,确定独有的品位和格调。文字间,可寻见对自然的欣喜、对人性的悲悯、对文化的观照、对心灵的叩问。这是一本有生命的书,是一本纯净的书。一架提琴,一条鱼儿,一个毛毛虫、一杯牛奶,一张煎饼,一碗香粥,简单生活娓娓道来,不仅让我看见一个女孩的精致与细微,也触到了一颗对生命和生活的感恩之心。花绽开,便可轻拨一根心弦;月升起,就能扯出几滴清泪。小女子的情愫因为沾染上几缕忧郁与含蓄,更惹人怜惜,捉人想象。

她的文章,是可以在一个阳光的午后,慵懒地将身子斜斜搭在一条躺椅上,拈起一杯绿茶,慢慢啜饮那迎面的微醺、及唇的细腻和入怀的温馨;也可以在泠雨敲窗的午夜,拧亮床几的小灯,携着雨声和暖光走入寂寞和关怀中。循着文字,卸下疲惫的心情,情绪在花团绵簇的色彩中漫生,那一刻,只有惬意与舒坦了。

她喜欢音乐,“习惯在曼丽琴音里守望静谧心灵”;也喜欢用拇指说话,仗剑行走网络江湖,做“斑竹”,时不时地在网上来套花拳绣腿;还喜欢读书写作,读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爱尤今的清新优雅的文章,想用自己昭然的文字把世界看个明白。率性的笔墨随心情起伏跃动,在浓烈的色彩中寻找着归宿。因为,在她看来,“美即颜色。生命是斑驳、凹凸的颜色。辨析典丽或颓败的人生色彩,绘出粲然与生动,方为真的画师。”于是,她“执拗地为颜色而迷醉,幻想属于自己的一帧美图,为此而排列这样的文字。习惯温软、柔嫩表达生活、表达自己。”所以,书里就流淌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情欲,饱满,感性,却不色情,那是宛转于心灵的一曲萨克斯,跟着慢打的鼓点,将听者的心俘了去,一步步入了梦,在梦里采撷那一片片颜色。此时,有声,有色,弹的人,用心,用情,听的人,亦会是一个知音。

花样年华,以花作喻,有些俗艳,有些寡淡,又落了俗套,但还有什么比这更恰当了吗?生如夏花,绚烂之极;死如秋叶,静美之极。花的通透、轻灵,像极了风华正好的作者,而更重要的是,她纯净,她天真,她优美,她率直,她的心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花。

心里开出的花,每一朵都是美丽的。

(《颜色醒了》 吕丁丁著 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