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中访旧

5月24日至5月27日,在陕西宁强、青木川。

5月12日汶川地震,震撼人心。电视中反复报道的地名:北川、映秀、青川、绵阳、都江堰、绵竹,于我都是熟悉的,都是我曾经细细踏访过的地界。

一切都是为了长篇小说《青木川》。这篇小说使我与那片山水人情结下了不解之缘。

青木川位于川、陕、甘三省交界之处,南与四川青川、西与甘肃文县接壤,是个风光秀丽的古朴小镇。青木川与青川和文县不惟土地犬牙交错,老百姓的亲戚关系也是犬牙交错,难以理得清楚。所以,我在青木川采访当地魏辅唐的旧事,自己也常常搞不清哪些时候是在青川,哪些时候是在文县。

地震袭来,震中在汶川,波及之广,青木川也在其中。令我担忧的是青木川那些熟识的老人、数座民国时期存留的老旧宅院以及那所带有巴洛克廊柱的学校,他(它)们能否经得住这地动山摇的考验?地震当日往青木川挂电话,没有回音,这使我忧心更甚。

最让我担心的是魏辅唐的大女儿魏树金,即我小说中魏金玉的原型。按年龄推算,老太太今年应该是八十四岁,住在震情严重的青川木鱼镇,那里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以前我见过魏树金几次,《青木川》一书的许多内容都来自她的提供,一个很有大家风范的知识女性,幼时在“土匪”父亲的钟爱下,在自家办的私塾中读《三字经》《百家姓》,读《大学》《中庸》,习得一手好字。十八岁,小说中的魏金玉拒绝了父亲为她指派的与杜家坝杜公子的婚事,而与胡宗南副官远走他乡。实际中的魏树金则遵从父命,嫁给了杜家坝的杜国祥,后夫妻一同去成都读书。“土匪”父亲以他的眼光,为女儿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1952年魏辅唐作为土匪恶霸被镇压,枪毙在他亲手盖起的中学操场边。在他面对家乡跪下的那一刻,心里究竟想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来收尸的只有他的大女儿魏树金。魏树金说她用几十层麻纸将父亲的头裹了,那些纸被一层层渗透,她父亲的手还是温软的……魏树金平淡的叙述给我印象深刻,这个曾经是大宅院里的千金小姐,经过了命运的悲喜颠簸,已经到了静观庭前花开花落的散淡境界。晚年散淡中的她在强烈地震中,是怎样一种情景,让人惦念。木鱼镇的灾情让全国人民揪心,几百小学生被埋在废墟中,温家宝总理亲赴木鱼镇指挥抗灾。八十四岁的魏树金老人会躲得过此劫吗?

另一位让我惦念不已的人是徐种德。我最初在青木川采访时镇书记把他介绍给了我。徐老汉八十多岁了,是地道的青木川贫苦出身。酒席上徐种德滴酒不沾,谈吐儒雅。夜深之时他的儿子为他送来大衣和手电,我夸赞他教子有方,养出如此孝顺懂事的儿子。他谦虚地说:“犬子无能。”分手时徐种德跟我说“Good night”,令我吃惊和不解。后来才知,他在魏辅唐赞助下读完初中、高中,直念到了四川大学历史系。解放前,魏辅唐为改变家乡面貌,在镇上开办学校,聘请山外教师,课目开设广泛。外语有英语、俄语;音乐有京剧、秦腔。学得好的被魏辅唐推荐到山外,资助上学。解放前夕,魏辅唐召集在外的青木川学子回乡,帮他度过这一特殊时光,别人都没有回来,只有徐种德回来了,即将大学毕业的他被这位民团司令委任为少校参谋主任。少校参谋对魏辅唐的投诚起了关键作用,但在以后的历届运动中成了不变的“运动员”,时时受到冲击。我问徐种德为什么要回来,徐种德说:“知恩图报。”我听说,那些拒绝回来的青木川学子,后来有的成了专家、学者,成了很有成就的人,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是“土匪”供给出来的。我在周至县有不少农民朋友,其中有个叫雷继敏的六十八岁老汉,听说了徐种德的事情,写了一首诗说:“十人受惠九飘翛,跋涉归来恶路遥。交信谋忠蒙圣训,贫甘贪鄙厌尘嚣。白牙红口知其何,奇辱苦劳岂自招。深谷有松欣霁雪,斯文道义一肩挑。”两位老人虽然没有见过面,没有通过信,但我想那心路是一致的。颇具传奇色彩的徐种德在此次地震中是否安然,成为我内心的又一个不安。

魏元霖是解放初期青木川的第一任文书,今年亦是八十多了。几次去青木川,老汉都是骑着自行车沿着山路风尘仆仆赶来,让人感动。魏元霖最大的愿望是让儿子给买辆摩托,他要骑着摩托周游陕西、四川。每次见他我都要关注他的“摩托”,而每次都是“儿子不给买”,这似乎成了他与儿子矛盾的焦点。儿子的观点很简单,“八十多了骑啥子摩托,连自行车也不要骑了!”《青木川》小说中的魏元霖连名字也没有改,是一个风趣执拗、放眼世界的乡村老汉。周至的雷继敏老汉说魏元霖是:“当年伟业岂能忘,跃上碾盘骂白狼。秦皇汉武皆狗屁,曹操秦桧算他娘。窝鼠却嫌天地窄,耄夫偏发少年狂。这点薪金亏老子,龙肝凤髓亦应尝。”这些青木川的朋友,素材无须装饰,便如此鲜活,跃然纸上。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又一个创作的激情和灵感,没有他们,作品无从诞生。

去青木川,与他们每每相别,依依不忍去。彼此互道珍重,相约再见时硬朗依旧,安然依旧,而彼此心里明白,毕竟都是耄耋之年,孰在孰留,是顷刻间的事情。就怕再见面少了谁。

丈夫重知己,万里同一乡。在地震的特殊时刻,我不能不出现在青木川,不能不和那些故旧共同度过艰难时光。对那片山水和人物,仅有作品的回报是不够的,彼此需要的是精神的沟通和友情的传递。

正好中国作协组织作家深入灾区采访,一队人马已经开赴陕西宁强,我的临时加入让同伴们高兴,队伍临时改变计划,第一站便直奔青木川。

出宁强县城,沿嘉陵江而行,沿途所见倒塌房屋甚多,越走越接近四川,灾情越严重,心也越发沉闷。下午时候到达广坪,我和《青木川》的编辑韩霁虹决定去探望当年这里的第二任乡长曹宏孝。1951年,广坪发生过反革命暴乱事件,土匪李树敏和他使双枪的妻子刘芳,扬言要在广坪挂人肉架子,在镇政府杀害了不少乡镇干部。第一任乡长被杀害,曹宏孝是当时的继任乡长,他亲历了那场血腥的屠杀,每每谈起,仍旧激动不已。曹宏孝是《青木川》书中曹红萧的原型,后来弃绝仕途,回乡务农,至今仍是个朴实的农民。他的儿女们都当了干部,远远地走出了大山,他自己留守在几间老屋中,过着平淡的日子。下了汽车,韩霁虹到坡下村里去看老汉在不在屋,我站在路边等待。正在徘徊间,猛然一阵轰响,像有万千铁甲车在脚底滚过,大地震动,崖上山石朝下滚落,我惶恐地躲闪着那些石头,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地动山摇就是十几秒,惊魂未定中,韩霁虹跑回来了,曹宏孝跟在她的身后,老爷子拉过我的手,将我引到他家屋后的防震棚中。老人说:“吓着你了吧,其实没甚,我们都习惯了的,莫怕啊!”下来慰问,不是我在安慰老汉,是老汉在安慰我,整个颠倒了。曹老汉的棚子顶上一片塑料布,一面用沙发挡着,三面通风,棚内难以转身,却还安置着电视和锅灶。老汉说儿子回来给他搭了这个棚棚就走了。孩子们太忙,有自己的工作。经历过生死劫难的老汉,如今寂寞清冷地孤守在简陋的小棚子里,淡淡地望着他那几无支撑能力的旧屋,那屋随时就要倒塌。老人说:“这样很好了,比南边(四川)强了百倍。”贫而无怨,难!这境界,非一番修炼不能达到。给老汉送了些吃食,说了些苍白的话语,只是不想离开……

大震后必有大雨,不一会儿云翻一天墨,急雨如注。急急赶到广坪,与作协的队伍会合。我的计划是当晚赶到青木川,但是团长王蓬无论如何是不放我走了,他说刚才的地震是6.4级,山路上难免有塌方险情,他有责任负责大家的安全。此厮在平时与我稍有芥蒂,而此刻听了他的一番话语,心内竟有些温热,毕竟曾经是同学啊!

躺在广坪镇政府搭建的帐篷里,周围是哗哗的雨声,风掀得篷顶忽闪忽闪的。陌生的多人的气息,潮湿的被褥,泥泞的湿地。想着门口楼上那块三分之二悬在外头的垒砖以及那块只连着一根钢丝的预制板;想着数里外的曹宏孝老汉,一人在那小棚里如何抵挡这凄厉的风雨;想着解放之初在这个院子里被杀害的先辈们,他们倒下的位置大概离此仅几尺之遥;想着冒雨还在中学操场上挨个帐篷巡视的乡镇干部们和不远处烈士陵园被震裂的地面;想着二十里外的青木川……黑、寒,风萧萧;清、寂,雨潇潇。余震摇摇,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刚明,我和韩霁虹及周至司机政社驱车往青木川赶,出门看那危砖与吊板,已被干部们半夜清理掉,摇摇欲坠的楼房不知还能否经受下一次余震。

到青木川,先奔镇政府。见了书记冯元明,看得出冯很疲惫,声音有些哑。他说昨天的6.4级余震给了青木川再一次致命打击,本来的危房基本全塌了,一个下午就倒了数间,全镇已经没有一间完好的房屋了。帐篷有限,救灾物资有限,镇上每人只能给一尺塑料布,两桶方便面,一斤多米……正说着,几辆小汽车开进镇政府,车身上用红涂料写着“抗震救灾”的字样。尘埃未落,下来几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卸东西,都是崭新的毯子和凉被,还有食品。跟年轻人交谈,他们说是志愿者,来自西安,旅游时来过这里,这里给了他们感动,这儿受灾了,他们得为这里的乡亲做点什么。镇上的干部认真地登记送来的东西,交接之后那些年轻人立即开车走了,没喝一口水,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们交换姓名。眼睛有些湿,心里却很热。

镇干部告诉我,木鱼镇的魏树金就在青木川,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原来震灾前一天,老太太突发奇想,要回娘家看看。十几年没回来的她难以遏制回来的冲动,就让亲戚送了来。也是老太太的造化,刚一到青木川,那边就震了,房屋被夷为平地,等于是捡了一条命。我在帐篷里见到了魏树金,与前次见面不同,老人的头发全白了,神情有些木然,怀里紧紧抱着刚从木鱼镇逃难出来的八岁重孙魏国。帐篷是借来的,一老一小相依在闷热的帐篷内,坐在小床上,眼神内满是悲伤,这样的画面让人不能忘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我问魏国,地震的时候他在哪儿?魏国说他正背着书包去上学,当时他是迟到了,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跑。地震了,学校塌了……我问他的同学们在哪儿,魏国哽在那里,半天说:“他们都躺在了操场上!死了!”魏国身体颤抖着,努力压抑着啜泣,最终哇地大哭起来。望着孩子身上被玻璃割出的一道道伤疤,帐篷内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唏嘘声一片。我拉过魏国说:“孩子,咱们不说了,不说了,阿姨不该问你这个,真的很不该!”我告诉孩子,亲情和友情是不死的,它不会因为离别而中断,他那些走了的同学到另一个地方去读书了,他们以后会时时地看着他……

地震中,孩子和老人受的伤害最大。我知道,安抚孩子心灵创伤不是一时一刻、一人两人能解决的,这需要我们所有的文化工作者、思想教育工作者,需要社会上的无数志愿者来共同做这项艰巨的工作,帮助他们从阴影里走出来。这其中,要尽量避免让他们讲述当时情景,因为每一遍诉说都是一次伤口的撕裂,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灾区需要粮食和水,需要帐篷和解放军,需要记者也需要作家,需要物质的和精神的支持。

魏树金惦记着木鱼镇的家,即便成了废墟也还惦记着。我对镇书记说,就让老太太留下吧,这边毕竟是娘家,青木川的姑奶奶在外头遭了难,不回娘家回哪儿呢?将来老宅院修复了,还让她回去住,给她一个舒展的晚年。临分手,魏树金怯怯地提出镇上能否为她解决一顶帐篷,在这里,她没有户口。镇人大主席张正富说这事情包在他身上。

没有帐篷,镇上领导说帐篷下午才能运到。张正富就一趟一趟地跑,看帐篷来了没有,直到半夜,才回来说魏树金的帐篷落实了。

张正富是个热心的干部,刚刚退休,还没有找到退休的状态,常常忘了自己是谁。前几年我到青木川,都是张正富领着我走东串西,召集座谈会,没有他,我如同“鬼子进村”,两眼一抹黑。听说我要写青木川的小说,张正富不无担忧地说:“叶广芩,你这小说写好了便罢,写不好挨骂的是我,我成了青木川的汉奸,把底儿都兜给了你。”

谁也没想到,青木川为人所知后,游人大增。那些古宅深院,那些传奇逸闻,使不少人来寻找旧日痕迹。镇上几乎家家办起了农家乐,豆豉腊肉土鸡蛋,猪血熏肝泡酸菜,吃得城里人不想离去。这其中,办得最红火的就是张正富,他的小院两层小楼,屋后是青山翠竹,房前是绿荫菜畦,萝卜青菜洋芋,牡丹芍药杏花。就是他家那只叫苗苗的小白狗,已经被游客们惯得连骨头也不屑啃了。我问张正富一年收入多少,张正富顾左右而言他,倒是镇长说,青木川在五一、十一两个黄金周,个别农户的收入上万元。

一场地震,让青木川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了,粮食腊肉都被埋在房子里,所有的屋顶几乎都与蓝天相接……张正富的新屋是全镇最结实的,就这,内墙也裂了大缝,西山墙整个闪出去了。他和家人都住在院里的防震棚内,问我住哪儿,我说就住你们家。于是和韩霁虹就住进了墙裂的房屋,想的是再震也不过如此,高不过8级吧。张正富的屋还相对站立着,仍旧能够维持正常饮食,这是我的福分,尽管晚上只有洋芋稀饭和咸菜,这对灾民来说已经相当奢侈了。我知道,张正富在木鱼镇的亲人在地震中罹难了,他才从那边回来。吸取魏国的教训,除非张正富自己说,我绝口不问他亲人的情况。这里离木鱼镇二十三公里,道路已经不通,白龙江的大桥被震塌了,我过到青川的鱼渡,解放军正在抢修变了形的公路,不能再往前走了。魏树金说她的老伴还在那边……

还是张正富,这次依旧带着我在镇上寻找熟识的故人。震后的居民居住秩序被打乱,一个一个的棚子,想找谁相当不易。在青木川中学的操场上,在离当年处决魏辅唐不远的地方,我找到了徐种德的棚子,他的孙女正在读英语。棚内溽热难耐,地上泥水湿滑,物件零乱,人声嘈杂,不少人在光着膀子大声说话。问及老汉,说是正在学校的树荫下读书。想起了孔夫子对颜回的称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大概就是如此了吧。孙女将爷爷叫来了,当年的少校参谋主任已经八十四岁,一身灰衣,裤线笔直,仍旧是儒雅倜傥,不失风度,让人感到了一种文化的浸润,一种人格的操守,一种宁静的心态。老汉将地震说得很轻松:“我坐在屋里看书,觉得凳子摇晃,以为是猫儿捣乱,说刚喂饱你怎又要吃,后来一看,不对了,房上的瓦落了,有的屋垮了,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徐种德防震棚的小桌上摆放着墨汁和毛笔,他的书法在宁强是数一数二的,青木川“辅仁中学”的校匾,礼堂里的字迹,都出自他手。地震袭来,他仍没忘将这些“宝贝”携出一同逃难,足见爱得至深。那位以孝顺闻名、当年送大衣和手电的儿子,在昨日震后轰鸣的暴雨中,将他的母亲背到了山坡上学校的棚子里,他身后紧随着拄着拐杖的老父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不壮烈,不张扬,平淡中透出了关切,透出了相濡以沫的亲情。有了亲情,生命便显出了它的价值,想必“少校参谋主任”是相当知足了。

到了魏元霖家,魏元霖正在棚子里写日记,房子当然是塌的,他领着我看“土地爷的伟大壮举”,指着锅台说:“这里做不成饭了,我可以在外头做,做一回吃三顿!”我看那锅台,已经被屋顶的瓦砾砖头砸塌,案板上厚厚堆了一层瓦,要重新恢复正常生活只有重建。八十三岁的老“文书”,还有这能力吗?魏元霖老汉见了我很高兴,说正百无聊赖地待在棚子里,就来了作家。他说要给我写首诗……看来老汉的心情不错。几个即将中考的女学生将我围住,问外边的情况。我让她们咬咬牙,渡过这特殊的关头,这是人生的关键时刻,一定要考出好成绩,以慰藉无数关心青木川的人。邻居一个大嫂,从废墟里捞出一包茶叶给我,说是今年自家种的新茶,没有化肥,自己炒制的,绝对绿色。到灾区访旧,访出了宝贵的新茶,让人惭愧!一个老汉说:“看样子,老天爷这回非要把我们震趴下才算完喽!”老汉的房塌完了,牛也压死了,整整一生的积蓄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人却依旧诙谐乐观,让我敬重。我说:“大爷,趴下就趴下吧,事儿过去了,咱们掸掸土再爬起来。”老汉说:“只好这样啦!”

我刚回到张正富家,魏元霖骑着自行车就赶过来了。我说:“还没有换上摩托吗?”老汉说:“龟儿子不给买,现在连车也不让骑了,这车是我借的。”魏元霖的诗是这样写的:“作家编辑叶与韩,辛劳驱车青木川。昨日冒险广坪河,今日烈阳魏家砭。勤告学生好好学,农民围听一大圈。作家农民两阵线,亲密团结无界限。灾难之期有人问,和谐社会在今天。”

该见的都见了,该问的都问了,青木川的房虽然塌了,好在人还在,人在希望就在。人与人的温情,生命与生命的联结,使我们的民族在此刻显出了他的悲悯和坚韧,众人的火热情怀积聚成了炙热的火山,烧灼着我们每一个人。

27日在返回西安的途中,车行至佛坪,接到张正富从青木川打来的电话,说青木川又发生5.7级余震,他的房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