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光武平齐》(下)翻译

【题注】

“云台二十八将”,指光武帝刘秀麾下助其建立东汉政权过程中功劳最大、能力最强的二十八员大将,其中,耿弇位居第四。他幼年好学,文能兼及儒、道两家,而且“好将帅之事”,是中国战争史上卓越的军事天才。耿弇跟随并辅助光武帝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刘秀曾首肯心折地感慨道:“有志者事竟成。”与此同时,后世对其评价亦是颇高,“决策河北,定计南阳,亦见光武之业成矣”,功业之巨足以与西汉韩信并举。本文主要节选其扫平齐地的系列战役,由此不难窥得耿弇军事才能之一豹。

原文

弇乃令军中无得虏掠,须张步至乃取之,以激怒步。步闻,乃与重异等兵,号二十万,至临菑大城东,将攻弇。弇先出菑水⑬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弇恐挫其锋,令步不敢进,故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于内。步气盛,直攻弇营,弇升王宫坏台望之,乃自引精兵以横突步陈于东城下,大破之。飞矢中弇股,以佩刀截之,左右无知者(中箭负伤,却依旧镇定自若,继续激励部下战斗,尽显其大将风度)。至暮,罢,弇明旦复勒兵出。

点评:第四战:瞒天过海。与敌军相遇,“恐挫其锋”,便“示弱以盛其气”,而后突发奇兵,大破敌军。《孙子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将之置于耿弇之身,颇为贴切。

后数日,车驾(马驾的车;帝王所乘的车,指帝王)至临菑,自劳军,群臣大会。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历下⑭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⑮,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勍敌⑯,其功乃难于信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⑰,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典故出处)!”

点评:光武帝刘秀至临菑,亲自劳军,对耿弇赞誉有加,表彰其功劳,甚至以淮阴侯韩信作衬托;再用“有志者事竟成”激励。

耿弇复追张步。步奔平寿⑱,诣耿弇军门肉袒降。弇传诣行在所(也称“行在”,皇帝所在的地方。后专指皇帝巡行所到之处),而勒兵入据其城(张步的割据势力经耿弇征剿,从此一蹶不振)。弇为将,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切勿望文生义),未尝挫折焉。

点评:在唐之前,“屠城”的意思可以是破城、克城、拔城、降城中的任何一种,除非以“诛屠”“大屠”“尽屠”等词修饰,才表示对人的屠戮。因此,耿弇的“屠城”,“屠”的是城本身,而并非城中无辜百姓。

《资治通鉴》有一言可作“屠城”脚注:“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尽锐以拔北城,则南城不麾自散矣。”显然,此“屠”与“破”“拔”同义,都是攻取之意。

历史评价:

范晔《后汉书》:“好畤经武,能画能兵。往收燕卒,来集汉营。请闲赵殿,酾酒齐城。”

《十七史百将传》:“孙子曰:‘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弇逼巨里而致费邑。又曰:‘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弇攻西安而拔临淄是也。”

陈元靓:“弱冠称兵,时惟好矣。附翼攀鳞,风飞云起。力赞真人,身先突骑。底定三秦,淮阴之比。”

徐钧:“驰召萧王命罢兵,献谋怀贰见尤明。平齐定赵基图壮,有志方知事竟成。”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光武平齐》)

【注释】

⑬菑水:水名。即今山东淄河。

⑭韩信破历下:汉高帝三年,韩信袭击历下军,平定临淄。历下,今山东历城县。

⑮西界:历下、祝阿都是古时齐、鲁的分界,在齐国的西部。

⑯勍(qíng)敌:即劲敌。实力强大的敌人。

⑰“将军”二句:耿弇在南阳跟从刘秀,自请北收上谷兵,平定渔阳的彭宠,涿郡的张丰,东攻张步,平定齐地。当时,刘秀同意了他的策略。

⑱平寿: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昌乐县东南。

参考译文

耿弇于是下令军中禁止掳获人口、劫掠财物,等待张步到来向他取用,以此来激怒张步。张步听说后,就和重异等人集结重兵,号称二十万人,抵达临淄大城东,准备攻打耿弇。耿弇先出城抵达淄水边,与重异军遭遇。突击骑兵想要发动攻击,耿弇担心重异受挫而使张步不敢进兵,故意表现得懦弱来助长张步的气焰,于是领兵回到临淄小城,在城内布阵戒备。张步军士气旺盛,直接进攻耿弇营垒。耿弇登上(原齐国)王宫残破的高台观望(后),于是亲领精兵在东城下拦腰冲入张步军阵,大破了张步军。(战斗中,)流箭射中耿弇大腿,(耿弇)用佩刀截断箭杆,左右无人知道他负伤。战至天晚,各自收兵。耿弇第二天一早又领兵出战。

几天后,光武帝来到临淄,亲自慰劳军队,群臣都在这里集会。光武帝对耿弇说:“过去韩信击破历下而开创汉朝的基业,如今将军你攻克祝阿也因此扬名。这两个地方都是齐国的西部地界,你的功劳是足以和韩信相提并论的。然而韩信袭击的是已经降服的对手,将军你却是独立战胜强劲的敌人,功绩的建立要比韩信困难。将军之前在南阳的时候,就提出建立这一功业的计策,我总以为这事孤高的样子难以实现,事实证明有志者事竟成!”

耿弇又去追击张步。张步逃到平寿,到耿弇营门口赤裸上身请求投降。耿弇把张步送到刘秀当时的住地,而自己整顿军队进驻平寿城。耿弇自担任将领以来,总共平定了四十六个郡,攻破了三百座城池,从来没有失败过。

思考题

结合原文,说说光武帝刘秀为何说耿弇“功乃难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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