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子·好禽谏》翻译

题注

刘伯温生于乱世,因蒙人掌权,欲作为却无法作为,故而将不平之气、所见、所思、所感皆诉诸文字,他的《郁离子》是明代文学中一部极具特色的杂文著作,“郁”是有文采的样子;“离”为八卦之一,代表火;“郁离”即指文明,其谓天下后世若用斯言,必可抵文明之治。本篇《郁离子·好禽谏》采取了借古讽今、言近旨远的寓言方式,表明了废事失职,将导致国破身亡之理。

原文

卫懿公好禽,见觝①牛而悦之,禄其牧人如中士。宁子谏曰:“不可。牛之用在耕,不在觝,觝其牛,耕必废。耕,国之本也,其可废乎?臣闻之,君人者不以欲妨民。”弗听。于是卫牛之觝者,贾十倍于耕牛,牧牛者皆释耕而教觝,农官强能禁。

点评:宁子一谏觝牛。古代以农耕为主,耕牛与农业、食物紧密相连,牛废耕而抵角,宁子恐民穷国危。

邶②有马,生驹不能走而善鸣,公又悦而纳诸厩。宁子曰:“是妖也,君不悟,国必亡。夫马,齐③力者也;鸣,非其事也。邦君为天牧民,设官分职,以任其事,废事失职,阙④有常刑,故非事之事,君不举焉,杜其源也。妖之兴也,人实召之,自今以往,卫国必多不耕之夫,不织之妇矣。君必悔之。”又弗听。

点评:宁子二谏鸣马。古代的马主要用于交通运输和战争,“鸣,非其事也”,如今不司其职之马却因善嘶鸣受宠,宁子恐君不悟而国亡。

明年,狄⑤伐卫,卫侯将登车,而御失其辔⑥;将战,士皆不能执弓矢,遂败于荥泽,灭懿公。

点评:交代懿公不听劝谏、一意孤行的后果。

【注释】

①觝(dǐ):即“抵”的异体字,碰撞;相触。

②邶(bèi):古国名,在今河南汤阴县南。

③齐:比;同;并。

④阙(jué):犹“乃”。

⑤狄:我国古代北方民族名。

⑥辔(pèi):牲口用的嚼子和缰绳。

参考译文

卫懿公喜欢家畜,见到抵角争斗的牛就很喜欢,给牧养它的人俸禄,和中士一样。宁子劝阻道:“不能这样。牛的用途在于耕种不在于抵角,(如果)牛都去抵角,耕地必然会荒废。农耕,是国家的根本啊,怎么可以荒废呢?我听说,做君王的人不应以自己的私欲妨碍百姓。”(懿公)不听。于是卫国好抵角的牛,比耕牛的价格高十倍,牧养牛的人都放弃耕种而教牛抵角,农业官员不能禁止。

邶国有一匹马,生下只马驹不能走路但善于嘶鸣,懿公又高兴地将它收养到(自己的)马厩中。宁子说:“这种东西是妖啊,您还不醒悟,必定是要亡国的。马,是用来比力气的动物;嘶鸣,不是它的用途。国家的君王为上天管理百姓,设立官职,让官员分别负担管理他们的事务。管理不善而渎职,乃有日常刑律来惩办,所以不是分内的事,君王是不应该鼓励去做的,(这是为了)从源头上杜绝(渎职现象的发生)。怪事的兴起,实际是人招致的,从今以往,卫国必然会出现很多不耕种的农夫、不织补的妇女啊。君王您必定会为此而后悔的。”(懿公)还是不听。

第二年,狄国攻打卫国,卫侯将要登上战车,而御马却丢失了嚼子和缰绳;将要交战的时候,兵将们都不能操弓射箭,于是大败于荥泽,(狄国人)杀了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