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之谜》阅读

在贝克街居住的那些年(我近来常这样称呼我度过的最幸福的日子),歇洛克·福尔摩斯在破获犯罪案件时,与那些官方察的关系极为奇特,尤其是伦敦察厅和莱斯特雷德长。这两个人都十分献身于破获犯罪,除此之外就没有同之处了;不过男人之间向来就不同,如同粉笔和酪一样。福尔摩斯办事不落俗套,不先人为主;莱斯特雷德则十分刻板,恪守规则。

这并非说莱斯特雷德不聪明,其实他常表现出极高的智商,而是说福尔摩斯的大脑是在另一个层面上运作的。大侦探智慧超,思维独特,想象力超常。在这个世界上,莱斯特雷德这类人是不可或缺的润为一旦破案后,需要他们进行扫尾工作,需要他们面对全场的欢呼将帷幕落下。目前不少人认为掌声应该献给制作人,而不是明星演员。因此创造奇迹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经常只好站在舞台一侧,任凭莱斯特雷德去迎接欢呼的掌声。我非常乐意为我的朋友记录他的破案经历,在多年的写作中,我写下了许多福尔摩斯不争头功的事例,但相比之下,最典型的莫过于信鸽之谜一案了。

英国的年迈女王身体日渐衰老,在她死去之前,莱斯特雷德找到我们,说起了信鸽之谜。他一来我们就知道有难题了,因为他从不没事串门儿。那时长对我朋友的天才已极为欣赏,只是从不用语言表达出来。

寒暄后,长说:“我带来了一个小难题,毫无疑问,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解决,不过我想可能你会感兴趣。”

福尔摩斯的眼眸放出光芒,说:“长,说吧,解谜对咱俩都如吃饭喝水一样有意思。过去我经常在烦得要死,不知干什么好时你就带来了难题。有那么一两次,我还帮了你一把呢,是不是这样?”

莱斯特雷德咕哝一声,用手指捻了一下小胡子,说:“我记得你的确给我提过一两次建议,使我清了正确方向,把案子破了,福尔摩斯先生。”

我佯装咳嗽了一声,掩饰住窃笑。

接着莱斯特雷德切人正题。

“你知道,我们常帮着海关人员阻止那些有走私嫌疑的人入境。有时他们也故意让嫌疑人逃脱法网,为的是日后将他们及接头人一网打尽。这你是了解的吧?走私者以为侥幸逃脱了,于是乘火车从多佛尔前往查令克劳斯与某个不法之徒接头,后者用现金换取手表和白兰地。只要接头是事先联系好的,我们的便衣察就能抓到他们。这种事很常见,三天两头的发生,但有时海关人员找到我们,说感觉有海关逃税现象发生月一时又没找到证据。”

我不由插嘴问:“那会不会只是他们的一种想象呢?”

他点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要讲的信鸽的事却实在不可思议,肯定有问题!”

福尔摩斯来了兴致,用尔兰烟丝塞满烟斗,问:“莱斯特雷德,你干吗不把前后经过跟我们说说?”

莱斯特雷德又咕哝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才开始叙述起来。

“多佛尔附近住着一个男的,他养了一大鸽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但在法国的加莱,也有一个男的,也是个鸽子迷。这个英国人定期将他的鸽子放飞到加莱,然后那个法国人再让这些鸽子飞回到它们在多佛尔的家。”

福尔摩斯插话说:“我猜想法国人是在渡船上把这些鸽子放飞回它们起飞之地的,是不是?”

莱斯特雷德点点头:“没错,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放回的鸽子数量很多。

刚开始我们以为那两人是在搞鸽子竞飞,但不可能飞得这么有规律啊?”

我问:“鸽子一般都是送信用的,装在一个小筒里,拴在上。”

福尔摩斯说:“说得对,华生。莱斯特雷德,我问你,每次放飞的鸽子有多少只?”

长说:“20只,有时还多些。”

福尔摩斯皱起眉头:“这就不意味着送信了。你怎么看,莱斯特雷德?”

长答道:“我们觉得会不会是让鸽子运送钻石,它们的上的确拴着圆筒。”

福尔摩斯问:“你们调查了吗?”

“调查了,我们和法国保安局配合,查看了两个人家里的鸽子笼,但在圆筒中只发现了信。”

福尔摩斯饶有兴致地问:“那些信上都写着什么?”

莱斯特雷德解释道:“特简单,比如‘下次星期五再飞’之类的话。我们的解码人员仍在仔细研究。”

歇洛克·福尔摩斯陷入沉思,用火柴将他的烟斗点着。

“你们检查了多少只鸽子?”

莱斯特雷德耸耸肩:“大概四分之一吧。因为找不到违法迹象,我们不便深入地进行调查。”

福尔摩斯表示同意地说:“两个鸽子迷可能都比较古怪,在玩着比赛游戏。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莱斯特雷德,表示怀疑。”

听世界一流的大侦探暗示可能存在着犯罪行为,长觉得十分欣慰。

“这么说我让此事引起你的注意没有做错?”

福尔摩斯答道:“当然没错,长。我非常感兴趣。要是你能查出下一次鸽子放飞的时间,我一定对你这个难题倾注全部的注意力。”

莱斯特雷德颇为喜悦地说:“通过观察,我们知道今晚7 点钟那批鸽子将从法国飞回多佛尔。”

于是晚上六点半,我们三人来到了南部丘陵,藏身于一片灌木丛中。其实除了一些羊,不藏起来也没人能看见我们。

福尔摩斯带了一个样子怪怪的长盒子,我怀疑那里面是把武器。后来证明果然是杆,一把威力不太大的气

“你瞧,莱斯特雷德,我想只打掉一只鸽子,这样不会引起养鸽人的怀疑。我算不上是优秀射手,但准确还是不差。”(我陡地想起可怜的哈德逊太太房间的墙上布满了气子弹印!)

福尔摩斯这时又继续说:“莱斯特雷德,趁我们在这儿等的空当儿,你何不把我们与之打交道的人介绍一下。我说的是那个英国人。”

菜斯特雷德便像背书似的说起来。

“我们监视的那个人叫杰弗里·卡特,身材高大,30来岁。他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高斯山村子里。他虽然有生活能力,却从不出门,这一点很特别。他的家在村子之外,据我们的观察,他的全部兴趣都集中在他的鸽子定上。”

要是哪个读者没有打猎的经验,就不会体验到一鸟低飞过来发出的声响、大自然中像这样美妙的声响还真是绝无仅有。开始我们听到的只是微弱的翅膀扑打声,等见到鸽子后,声音便铺天盖地而来。福尔摩斯举起气,瞄准后射击。几乎听不到声,但只见一只鸽子从半空中落下,像个羽球似的坠将下来。它落得不快,所以我们不费力就找到了它的落点,对此我们很高兴,因为我们没有猎大!

福尔摩斯在灌木丛里找到了鸽子,将其高高举起来。

“你们瞧,我的目力不减当年啊。长,我们这就去你们最近的局,检查这只鸽子。我不打算再打第二只了。我们的嫌疑人看到少了一只鸽子,可能会以为被老鹰吃了,或是被一个拥有跟我一样的气的孩子打掉了,所以不会太在意。鸽子少多了就会引起他的疑心。”

我们沿小径返回,一辆马车正等着我们。驾车的察朝我们敬了个礼,将打盹的马匹弄醒。不久我们就到达了坐落在高斯山的最近的一个察局。莱斯特雷德以严峻的口气支使他下属雷诺兹,而福尔摩斯则把他当做主人,他说:“亲的雷诺兹,你能否劳驾把你的桌面清理一下,我们好做检查?”

老实巴交的雷诺兹把剩饭和锅碗从桌面上拿走,我们便把死鸽子放在桌上。

对我来说,眼前摆着的就是一只死鸽子,但福尔摩斯却兴致大发地说:一先生们,摆在你们眼前的是一只驯化的原鸽。经过训练,这种鸽子无论被带到哪儿都能飞回家。我想它们当年是由罗马人带到英国来给他们的军队吃的,那时这种鸽子尾巴还很大,呈扇形。自那以后,各种品种逐渐演化出来。按照我的本,我杀死它实属迫不得已。你们已注意到了,这只美丽鸽子的上有个装信的小筒。“我急不可待地想打开圆筒,看看里面的信,可福尔摩斯仍兀自欣赏着它漂亮的羽

他掀起鸽子的翅膀,说:“瞧它的羽多美,任何画家都画不出来,它的形态也是绘画没法模拟的。”

莱斯特雷德不耐烦地咳嗽一声,我也因福尔摩斯的磨磨蹭蹭而感到心烦。

终于,我的朋友将话题转到了正轨上:“长,根据你对我说的,大概我们从信中得不到什么东西。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检查一下。”

他从圆筒中取出信,大声念道:“种洋葱的法国人会高兴的。”

莱斯特雷德对雷诺兹说:“这附近有没有种菜圃的外国人?”

雷诺兹摇摇头:“没有,先生!”

福尔摩斯笑着说:“我想恐怕不那么简单,长。现在让我们来检查一下圆筒。”

莱斯特雷德嘟哝道:“我们最关心的不是信吗?”

福尔摩斯没理会他,将圆筒从鸽子的上卸下来,然后用放大镜细看。他两只细眯的眼睛就像照相机的镜头。尔后他把放大镜和圆筒都递给了莱斯特雷德。

“你有什么看法,长?”

莱斯特雷德仔细看了看圆筒,说:“这是一种灰金属,从它上面沾的金子颗粒来判断,它曾接触过贴饰器物的金叶。”

我接下来也看了看,本想同意长的看法,但突然又有新的发现。

“圆筒边上有一滴灰的油漆。”

福尔摩斯点点头,说:“看得很清楚,华生,里面根本没有黄金颗粒。我们看到的是金圆筒,外面涂着一层灰油漆。”

长问:“这样做为了什么?”

我主动说:“因为光照到金圆筒上会招来老鹰,涂漆是为了防止发光。”

福尔摩斯沉吟着说:“分析得不错,不过还有别的理由。我想这些圆筒是用贵金属做的,并进行了伪装。”

说着他用小刀削去了一些表层油漆,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金,令我们大吃一惊。

莱斯特雷德吹了声口哨:“这下我全明白了。法国人往这边寄送的是纯金,都涂上了漆伪装起来。我得把这两个鸽子迷抓起来,指控他们逃避海关。”

莱斯特雷德的口气十分坚决,于是福尔摩斯问:“那个在哈顿公园倒卖黄金的法国人呢?你抓不抓他?”

莱斯特雷德一怔。

我赶紧说:“你是说洋葱菜圃指的是哈顿公园,那儿可能有一个倒卖黄金的人?”

福尔摩斯说:“没错,那个法国鸽子迷不仅运送黄金,还告诉对方在哪里倒卖。”

几天以后,莱斯特雷德再次来到斯特兰德大街,告诉我们案子破了。

“我们与法国保安局配合把两个养鸽子的都抓起来了,那个我们怀疑的在哈顿公园倒卖黄金的也给逮住了,他叫勒格兰德。多亏了华生医生的一个灵感,才使我及时破了案。”

长离开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和福尔摩斯开口说话并正视他的眼睛。后来可怜的哈德逊太太给我们端来晚饭——一对肥斑尾林鸽时,憋在福尔摩斯中的怒气才最终爆发出来,撒在了哈德逊太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