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8

他闻了一下,不想喝。但是,当她转过身去,另一位胖太太的手肘推了她一下,使她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狠狠捏了她的腰部一下。她微笑了,又端着茶盘过来。

“不要,谢谢你,”他声明说,“等一会儿……”

妇女们都围着桌子坐着,男人们在她们后面站着吃。这里只有一些惊叹之声,因为嘴巴里都塞满了东西,虽有热情也不能用语言表达。有人在呼喊那些先生们。若塞朗太太叫道:

“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你瞧,穆勒先生,你是喜欢艺术的。”

“当心,她又要用水彩画进攻了!”深知这家子人的特鲁布洛说。

这比水彩画还更有力量……仿佛出于偶然,桌子上发现一个瓷杯,这瓷杯是镶在一个全新的珐琅铜质座子上的,杯上画的是一个“破罐姑”①,颜是水彩,白丁香和天蓝都有。贝尔特在众人的赞赏下微笑了。①  “破罐姑”是格勒斯的一幅名画,画的是一个手挽着破罐的美丽的姑。这幅画为很多庸俗的人摹仿。这里是指的摹仿品。

“小姐有各种才能,”奥克达夫以极其亲切的态度说,“啊,这是一件临摩的妙品,真是维妙维肖,丝毫不差!”

“说到绘画,我可以保证!’胜利的若塞朗太太又说,“她没有多画一根头发,也没有少画一根。贝尔特就是在这里,根据一张木刻画临下来的。在鲁扶尔博物馆,我们看见的体画真太多了,鉴赏画的人真太复杂了!”

她为了给她女儿这种评价,特别放低了声音。她急着想要年轻人知道,尽管她的女儿是一个艺术家,却一点也没有到放荡的程度。她看奥克达夫有些冷淡,觉得瓷杯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她开始以一种含愁的样子侦查起他来。这时,瓦勒丽和宇塞尔太太正喝过第四杯茶,她们带着一种轻微的赞赏之声,审视着那图画。

“你还在看她呀!”特鲁布洛对奥克达夫说,因为他看见他用眼睛在看瓦勒丽。

“是的,”他回答,态度稍稍有点窘,“真怪,这时候她真变美了……看得出来,她是个热情的女人……喂,告诉我,我可以冒一下险么?”

特鲁布洛鼓着两腮说:

“热情,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鉴赏力真奇怪!总之,最好是和那个小姑结婚。”

“哪个小姑?”奥克达夫忘乎其形地叫起来,“怎么样,你以为我会上人家的圈套吗?,绝对不!我的好朋友,我们马赛人是不讨老婆的!”

若塞朗太太走过来了,这句话,她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又一次毫无成绩的战役!又一次失败的茶会!这打击太沉重了,使她不得不靠着一张椅子,以失望的目光望着那张被人扫荡过的桌子,那里只剩下一些点心的焦壳。她没有功夫去计算那失败的次数,但这一次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她发了一个伤心的誓言,以后再也不饲养这般到她家来专为填肚子的客人了。她的心情混乱而又愤怒,她用目光巡视了一下餐厅,她正在研究应当把女儿抛到哪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时她看见奥古斯特靠着墙,抱着一种受委屈的态度,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恰巧,贝尔特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带着微笑向奥克达夫那一方走去。她遵守母亲的命令,继续在进攻。但后者却抓着她的手腕,低低地告诉她,说她是一个傻大姐。

“把这杯茶送给瓦勃尔先生,他等了一个钟点了。”她和蔼地高声说。

随后,她又带着指挥战斗的目光重新在女儿耳边说:

“你要乖觉一点,要不然,我就要找你算账了!”

贝尔特起初稍稍有一点举止失措,但立刻恢复了原状。在一个晚会中,这样改变三次作战计划是常有的事。她把这杯茶送给奥古斯特,带着她起初准备给予奥克达夫的那种微笑。她很可,谈到里昂的绸缎,表现为一个极善于坐柜台的和悦可亲的女店员。奥古斯特的手稍稍有点发抖,这天晚上,他的头痛得厉害,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