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有一天,妻说:你也安个BP机吧。我不屑一顾地吹烟圈:做啥?我们又不做生意,累赘!

妻说,这是身份呀!你看你那些朋友,一个个……你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

安上BP机,我感觉确实是不一般。

腰杆硬了,步子阔了,口气大了,气质出来了。

妻退后几步,左右看看,说:如何?不一般嘛就是不一般。

遇见朋友同事,我说:我也搞了一个,有事呼我,1626。

遇见同学,我说:安“那个”没有?没有?我安了一个,有事呼我,1626……

可是,许多天过去了,没有人呼我。朋友聚会,嘀嘀嘀,此起彼落地叫,只有我腰上不响。朋友、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有一个酒后笑道:你,你这玩艺儿怕是个儿童玩具哟?

又一次聚会。酒过三巡,妻起身捏我一把:一号。我低头夹菜。一会儿,腰上嘀嘀嘀地叫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四顾。临座的朋友说:绝对是呼你的!我喜出望外,撩起衣服,朋友偏过头来:4281762。我说:这是谁呀?4281762,4281762……一个朋友哎呀一声,说:就是这个餐厅的号码!另一个朋友说:肯定是你老婆在呼你。我一愣:她上厕所去了呀!朋友笑道:她呼你给她敬送卫生纸!众人爆发出一片奚落的笑声。我几步跨到门口。果然,妻正在吧台上拿着话筒……

后来,真的有人呼我了。

正月初一,我同几个朋友正在茶园里喝茶聊天,腰上响了,我低头一看,是单位上在呼叫我。朋友们笑道:大年初一新开张,处女传呼,开头红,好事来了。我微笑着向电话亭走去。传呼是办公室主任打的,值班员病了,叫我立即回去顶班。我沮丧地撂下电话,但走出电话亭我却挤出一脸笑容对朋友说:失陪了,局长请我去陪陪。

一天深夜,我和妻都被传呼声吵醒,抓起机子,揉了睡眼,是B楼老李打来的。妻说:不对呀。我说。啥不对?妻说:我们的电话就在床头柜上,他为啥还打传呼呢?我说:半夜三更的,他肯定是急事急昏了头。妻说:不对!这人太精了!他叫你回电话他好节约电话费!我想了想,妻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时候……老李一定是遇着急难事了。我抄起话筒。结果,老李的老婆同他吵架闹离婚,怀疑他有外遇,苦苦哀求我一定过去帮忙证实、调解……

我的传呼越来越多了。

老张的钥匙忘在办公室里了,呼我去开门。

老王款不够,被夜总会扣为人质……

老何运煤球的车胎尽了……

老赵……

二月份回传呼电话费:50元。

三月份:170元。四月份230元。五月份:298元。

六月份还有上升的趋势,一天到晚腰上P叫个不停。

妻指着我鼻子:你一个月挣多少钱?二百五!

我说:你才是个二百五!我不安是你偏要安的……

结果,妻同我大闹了一场,扬言要同我离婚。

我打传呼向朋友、同事求援,却没有一个人回电话。

妻一把扯下BP机,在地板上摔个稀烂。

三天后。经过局长办公室门口。局长板着脸召我进去:你这人怎么了?有一个BP机就大了,了不起了?翘尾巴了?

我莫名其妙:局长,啥事呀?

局长说:昨天我呼你四五次,你屁都不回一个!

我急忙分辨BP机已经没有了,又问:局长,你找我有啥事?

局长挥一挥手:既然是这么回事,那就算了吧。

回到办公室,主任问我:定下来了么?

我说:啥?

主任白我一眼:刚才局长不是在找你谈话么?

我越听越糊涂。主任说了:翘啥子尾巴?刚刚定成一个服务公司经理候选人,翘啥子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