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画的老人

一个黄昏,正在降临。天空好比一张宣纸,鸽子蛋似的夕阳,恰似随手抹上去的静物。很喜欢这样的时光,觉得静谧而美好。车、屋、人、树、花、鸟,无一不变得轻盈。

忽然,又想起他笑容可掬的脸庞——那个卖糖画的古稀老人。

他的摊位很朴素,人更朴素。他身着早已过时的中山装,还套着一副洗了发白的格子袖套,衣服虽旧,但很干净。灰白的头发,向后梳着,抿得纹丝不乱。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摊位上,不争不抢,看上去生意不太好,可他一点也不慌乱,悠然地摆弄着他的小勺子、小铲子,眉眼里,竟盛满笑意。

我的魂儿是被那一缕香摄过去的。似冰天雪地中的一朵快枯萎的玫瑰,幽幽地散发着残香。“能帮做一个小兔子的糖画吗?”我笑着问。“好,好。”许是许久没有生意,老人见来了生意,连连笑着应答。一抬头,正好撞向老人含笑的眸子,那眸子里似有一汪清澈的湖水,潺潺地流向我的心房。

老人顺手拉亮身旁的小灯泡,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将这个小摊照得格外温馨。老人熟练地将冰糖化开,一粒粒白色的冰糖慢慢熔化,渐渐变成了焦黄色的粘稠的液体,一股浓郁而又矜持的香味再次萦绕在鼻尖,寒冬的黄昏变得亲切起来,温暖起来。

老人持一把长勺,小心地舀起一勺熬好的糖汁,在擦得发亮的铁板上随手摆弄了几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跃然于眼前。接着,老人拿出一根细长的小木棒,小心翼翼地粘了上去,待稍稍冷却,老人拿起糖画递给我。灯光下的糖画,似透明的玛瑙。我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至全身。老人看我吃得那么享受,慈祥地冲我笑了笑,那笑,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灿烂。

我一边吃一边与老人闲聊,从老人口中得知,他这几十年一直干着卖糖画的老本行。生意也一直不怎么好。“也有想过放弃啊。”老人仰头望向天空,我也仰头望向天空,“但做糖画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更重要的是一份责任。。”老人浅笑如菊。“责任?”我问,“糖画现在已经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了,看看这大街上,有我这手艺的能有几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一定要把它传承下去。”老人的笑意深了,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走出回忆,我牵了牵嘴角,这个卖糖画的老人在我心中越发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