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叶茶

一杯茶,在记忆中,静静地颤着。

乍暖还寒的早春,黑色的枣树,静静地站在路旁。树下,一个老人,如枣叶芽儿,在叶中游弋,努力摘取着一片片的枣叶芽儿。老人说:“那能当茶唱。”是的,当然,不然,您,年近古稀的老人,为何在年年早春,去摘枣叶芽儿,晒干炒熟后,用干瘦的手端起,幸福地品咂:“好茶!”

那年我还小,回到乡下,您正坐于枣树下,眼中闪烁的光盯着远方。看到我,您笑了笑,皱纹促起,从院中晒着枣叶芽儿的竹匾中,用苍老的手捻起一些枣叶芽儿,放入了一套白瓷做的茶具中,先倾入了少量的山泉水煮成的沸水。渐渐,缱绻的深色芽儿舒展开了,老人将壶中水注满,看着壶中沉沉浮浮的叶儿,轻轻叹一声,眼神竟有些空洞,像······像山顶上一口最深遂的井,温和得落寞,我看不懂。几分钟后,老人将淡黄色的茶水倾入了一个绘着佛手与荷的白瓷杯,我慎重地端起,学着老人小口抿着,却觉得味道奇怪,不一会儿便嫌弃地放下:“不好喝!”老人看了看我,笑着摇着头。

后来,我偷拿了一包爷爷的茶给老人,老人竟怒了,执意将茶退回,皱着眉对我说:“孩子,你不能这样啊!”我愣了愣,没说话。但是,我终究不信,那是好茶。

但是,我开始帮老人摘茶。

后来,我离开乡下。

最后,我几乎忘了这段记忆。但突然,某个早春,有人来告诉我,老人走了。我再次回到了久违的乡下,枣树下少了一个颤巍巍的身影,竟显得有些空旷,老人的家人说,他给我留了一包枣叶芽儿,那包芽儿用牛皮纸好好地扎着。我走到树下,坐下,用绘着佛手与荷的已经微微泛黄旧白瓷茶具,为自己沏了一杯枣叶茶,轻抿一口,竟感受到了一丝香甜,枣儿的味道在鼻间萦绕,瓷杯被斜下的夕阳加上了金色的渲染,使白瓷杯更加郑重与神圣,水面酥酥地颤着,一片枣叶从树上飘落在杯中,闲适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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