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的水蜜桃

1980年,在“分田到户”政策的影响下,我的外公外婆承包了一座茶山。同年,在山上开垦,种下了第一批桃树。

从1980年到1985年,外公家种植都是黄桃,八十年代的人们生活水平不是很高,买黄桃的人不多。村里的黄桃种植户都是将黄桃卖到溪口和棠村的罐头厂,而罐头厂的罐头主要是用于出口。

1986年,我的母亲十岁,外公家开始改种水蜜桃。

我问过外公,为什么选择种水蜜桃。老人的回答很朴素,家里贫困,而黄桃不赚钱,种植水蜜桃是为了维持生计,再加之村里鼓励种水蜜桃。

种水蜜桃之前,将果核埋进土里,等待发芽,等待树苗长成。然后逐渐移植到黄桃山上,直到黄桃山变成水蜜桃山。果树长成之后还要经过嫁接,才能长出桃子。这些便需要三四年的时间。这期间,外公要挑着肥料上山。水蜜桃种在山上,山上是黄泥地,有劲道。但是山路崎岖蜿蜒,外公的背都扛得驼了。

妈妈说,虽然家里种着水蜜桃,可家里人都舍不得吃,要拿去卖钱。我不禁想到那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桃子有了市场

随着奉化水蜜桃种植,桃子市场出现了。起初桃子市场规模小,分散。林家、棠村和溪口都有桃子市场,可销量并不乐观。

等到水蜜桃能够收成了,外公外婆为卖水蜜桃而操劳奔波。我的外公外婆勤勤恳恳做了一辈子农民,自己种的水蜜桃好的一个都舍不得吃,更不可能看着桃子堆在家里。于是,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半夜就起来摘桃。3、4点就出发卖桃,他们从棠村到溪口,再回来去林家村,一路沿着桃子市场卖下去。有时,还会骑着三轮车到黄古林去卖桃。晚上8、9点才回家。

说到这里,我不禁问外公:

“外公,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外公说:

“摘了桃有空就睡,没空就算了。”

水蜜桃在夏天成熟,一个夏天过后,外公外婆都被晒得黝黑黝黑,人也疲惫不堪。可桃农们累死累活,却挣不了几个钱。

渐渐地,原先分散的桃子市场集中了起来。1996年,在天下第一桃园林家村附近,有了一个大的桃子市场,桃农们统一将桃子运到那里去卖。

桃农劳碌奔波,有一个好的市场,水蜜桃卖得好,他们才会觉得欣慰,觉得值得。

同一年,外公家买了第一辆三轮摩托车,去桃子市场就更加方便了。

我三四岁时,就开始一次次地往桃子市场跑。夏天,路边堆满了黄色的水蜜桃桃袋。烂桃被随意地丢弃,没有人管,任凭它们慢慢腐烂。桃子市场里没有铺路,一脚踩下去,就是泥沙。桃农们的三轮车、摩托车无秩序的停放着,哪儿有空档在哪儿摆摊。卖主、顾客要走动,还得麻烦旁边摆摊的挪一挪,或是请谁家的车子往边上退退。一整个夏天,桃子市场总是这般拥挤。

所幸,桃子市场逐渐在改观。水泥路铺起来了,风一吹过,不再是满眼的尘土;人们的素质在变高,扔烂桃的行为少了,桃子市场更加干净;桃农摆摊自觉地形成过道,拥挤却有序。桃子市场在不断地发展、更新,也变得更加成熟。

在那里,我也有不少回忆。

记得有一次,外公好早好早就把我叫起来,让我给他“帮忙”。外公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算术不好,让我帮他算桃子钱。我现在还记得,外公一人用那种很大的秤勾起了一筐桃子,扛起那根秤杆。外婆拨着秤砣,对着我说几斤桃子,几块一斤。具体是多少也记不清了,大概一百多斤桃子吧。2009年,我刚上二年级,掏出铅笔、本子,方方正正地摆了一个竖式……

桃花迎来节日

每年三月,桃花盛放,像是为漫山遍野覆上了粉色的轻纱。“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桃花之美,被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所吟诵。水蜜桃之乡——奉化,又怎能错过这赏花的好时节?

自2008年起,桃花节的举办地便在“天下第一桃园”林家村。举办时间就是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每年的这个时候,林家村是游人如织。人们赏桃花,与桃花合影,和亲朋好友共享美好时光。

期间,还会举办“桃花笔会”,在桃花掩映,桃枝交错的林间,进行书法和绘画比赛。年岁不一而情怀相同的人相聚在一起挥毫泼墨,这场景,为平凡的山野增添了不知多少分诗意!

桃花节不仅为人们放松身心提供了绝佳机会,也为奉化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据统计,仅2016年以奉化桃花节为主体的赏花经济总收益便为30多亿元。

外公除了田地和杯中酒,其他事情都不怎么上心,每当这个时候,外公却会开着三轮摩托车去参加一次桃花节。他种了二三十年桃子,就看了二三十年桃花,哪里是真为了去看桃花呢!?桃花节开幕式上的节目,他老人家也看不大懂,只是双手拿着茶杯东走走西逛逛,热闹的氛围感染了他,他也露出极为难得的笑容。

我想,此时的外公多半又是在惦念着他的桃子吧。

桃乡连接世界

如今,水蜜桃品种逐渐改良,原本老品种水蜜桃相貌不怎么好,现有了白里透红的湖景玉露,还有个大味甜,贮存时间长的良方种等。水蜜桃的名气越来越大。随之,桃子市场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这些,与奉化劳动人民勤劳、智慧分不开,也与政府的努力息息相关。比如说,一年一度在桃子市场举办的桃花节,灼灼桃花海吸引游客,也是在为水蜜桃吸引顾客。2016年,桃子市场大翻新,原本汽车开过就“尘土飞扬”的地面都铺上了水泥,附近的道路也拓宽了。走在奉化城区,也时常能看到大幅的水蜜桃宣传画。

桃子变得不愁卖了,桃农们富起来了,人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现在我们家的水蜜桃主要是以装箱的方式出售。外公外婆摘了桃子,我们一家一大早就帮着装,连年幼的弟弟也参加。十二只装的水蜜桃市场价在60-70左右,看着印有琼浆玉露的箱子越叠越高,都喜不自胜。

随着科技的发展,销售方式也变得多样化,网上订单蜂拥而至,在网上卖桃子也成了一大渠道。水蜜桃在忙着装箱的时候,妈妈时常会接到订单,当下就在桃子市场把桃子寄出去。中国如今的快递业十分发达,就拿顺丰快递来说,宁波、余姚就近地区当天就可到,上海、深圳第二天也可以到了。奉化水蜜桃售往全国各地,奉化桃乡之名也随之远播。

奉化水蜜桃,成了奉化最亮丽的名片。

外公家的水蜜桃发展之路仅仅只是奉化水蜜桃的一个缩影,外公外婆也只是众多桃农中的一户。但这一切都在歌唱着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歌唱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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