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阳光

一小溜阳光倏地窜到你鬓边的发髻,温柔的旋成一圈光晕。空气中升腾起一股新米的香气,田那边一排排稻杆,整齐地投身大地,耳边飘过隆隆机器下稻茎折断的细微声响。带着满心欢喜,夹着淡淡忧伤,你垂手站在田埂……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个季节,爱上这个季节温暖的阳光,就像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觉得你像秋天。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像秋天啊。 

新收的稻谷铺满了大场的每个角落,田里此刻却是空荡荡的,像心房上开满了花,心底却是空落落的。花终究不是树,没有绵延千里纵横交错的根。这大概是今年收的最后一批粮:有人来承包土地,你迫于多方压力,在那张排着密密麻麻字的纸上摁了手印,重重的,转身就走了,走到了田里,一直到天黑。没有人知道你去干了什么。 

我觉得秋日的阳光是四季中最厚重的,像此时的稻谷,经过时间的沉淀,此刻,它也是沉甸甸的。你手背上看不见十分清晰的经脉,仿佛你身体里流动着比我厚重得多的血液。你爱这片土地,这种爱,应该追溯到从血液涌动开始。我对你那种基于血缘的爱,大概也从生命伊始。 

你像秋天,有秋天独有的厚重感。 

你知道吗?你的笑有秋日阳光的温度啊! 

我知道你对割舍这片土地心有不甘,极力掩饰我的心疼,我悄悄凑过去,“奶奶,以后不种地,你就不用那么累了,这不好吗?”“唉——是啊,挺好的”你笑着转头,本能地想摸摸我的头,却只摸摸我的脸蛋,莫名的心酸,抖着声轻轻唤了声“奶奶~”。 

你总是这样温柔地笑着,融融的荡漾在眼角的笑意与这个季节的阳光是绝配的。 

你像秋天,有秋日阳光一样温暖的笑。 

你知道吗?我想给你一块地。 

一块真正属于你的地。这里,你可以悠悠然和上融融春光播种、引渠,这里你可以忙忙然披着秋日阳光收割、晒场。如果可以,我携壶浆,你饮于田,他与我相视一笑,你与她荷锄而归。这里四季如常,阳光依旧,可供你升起炊烟,可许你垂首凝望。这块地再无一纸契约,于形、于魂,尽归汝所有,如此可博你一笑? 

秋日阳光有一种特别的甜味,像要在不断咀嚼中才会尝到米的香甜。原谅一年必须有冬;原谅我必须辗转路途,无法终日陪伴;原谅我无法时时给你一个拥抱,总让你笑靥绽放。 

伸手握住秋日阳光的温暖,阳光却如流沙般从我指缝的罅隙中悄然滑落,一切来得及,我要抱着你。 

拥抱秋日里的一米阳光,像拥抱驻守在家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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