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月说话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一月一灵台

——题记

今夜,一钩缺月正挂上了疏枝。明河胜水,淡华如泻,缓缓地,正从时光的飞头泻向月前的寒草,泻向远方深黛的山影和青冥中那几点寒鸦。我举起手中的酒樽,欲分几樽明月,封在心头,待到某个黄错,某个雨后,再倾一壶明月,煮一首好诗。

月应有语啊,但它总在最清、最冷的时候才愿开口,于是只被最敏感的诗人捕到,用岁月温出了一首首奇丽的诗。

这似有还无的月语啊,曾润进姜白石的笔尖,便生出了“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的冷寂;还倾向杜来的竹炉,就煮出了“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的睿智;也酒向苏东坡的墨卷,就凝成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豁达……

冷寂也,睿智也,都是那醉人的明月——相同的花映在不同的镜上,总会得到不同的明白。何况那“花”也不尽相同啊,满月时自有满月之语;缺月际,也有缺月之言。

当满月之时,正应是天河垂地,月华如练。对此景,自有一种辉煌而自得的月语洋溢于天地之间,萦绕在草木之上,咏之于江边边白露,舞之于山间乔木,终由时间定格,凝为经典。

当月缺之际,却也是明河胜水,淡华如泻,恰如今夕。静听月语,仿佛隔着千纱万重雾,从浩渺的远方传来一许清笛,几杵疏钏,若有若无。却被我听去,竟酿得这几盏淡酒。

年华一瞬,星移物走,想来那月的私语,空间被多少个骚客听去,究竟温出了多少个“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淡远,多少个“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哀思,多少个“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清丽……

这些凝聚在古今文人华章诗名上的明月啊,至今仍散发着醉人的芬芳,如今再去品味,好似夜下听花,在这个喧器的世界中,静静地感受那一份悲喜。

但凡尘的俗子大约听不得这月语罢。月本是这世间最高洁、最雅致的一颗心。从来没有也不会有任何的世俗之心,能洞悉它的脉动,更无论与之神游在这醉人的天南海北。

听月,应讲求格调、性情。格调者,宜沐浴,宜焚香,宜煮酒,却不宜抚琴——想来即便清越如绿绮焦眉,也和不住这月语之空灵罢。而性情者,却是这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故今人往往讲格调而不讲性情,性情是一种境界,一种心的空灵,倘若能把去年的月语温到今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后才听,应算是入了这性情罢。

但明月又哪里在乎谁能听得出“琴中情”呢?你几时见到大海被人责骂而还口,青山因无人临赏而荒芜,倘若月语因少有人解而喑哑,也就不会那么温柔照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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