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幸福

一些事物仓促降临,而另一些事物则飞逝而去,即使是那些刚刚降临的事物,其中一些也已经归于尘土。运动和变化不断更新着岁月,恰如连续性的时间进程不断更新着岁月。

                     —马克·奥勒留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听见妈关院门的声音。那声音很奇特地,轻微地持续了很久。其间中断了一次,我甚至可以想象我妈把竹篮慌乱地往怀里收了一下,伸手按住同样慌乱的门环。

我妈的脚步是向我家菜院园去的。

我微睁开左眼,我总是习惯先睁开左眼的,因为窗子在我左边。我不知道妈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个秘密的,她总骂我:“死丫头,懒死了。”而我总是大叫:“妈,你又偷看我睡觉,不理你了。”她就不说话,抱着我的脏衣服下河去了。

青色——天还并没有亮。我家的菜园是在村口,口水井边上。我想这个时候我妈应该快走到了。上弦月和山顶的星星们也许还有一些小小的光亮,我妈这时应该正揪住井口那棵大柳树的枝条慢慢走上田埂了。

我能想像到我妈的裤脚和鞋子被经夜的露水潮润透了,我妈站在她的菜园里巡视她的茄子、黄瓜、辣椒、长豆角,她一定心满意足地呼吸这最早的清晨里混合着青菜和泥土味道的空气,我妈总是说,土腥气好闻,比花的香都更好闻。

这时候是晨光熹微,我妈正在小心地摘长长的青绿色的长豆角,浅紫色的茄子,顶花带刺的黄瓜……我妈摘的时候一定会说:“这新鲜的菜,我闺女吃了,长身体,学习好……”

我妈轻轻推开院门的时候一定是手按着门环的,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朝我的窗子看了一眼,因为,我的左眼突突的轻跳了一下。

我听到厨房里轻微的柴枝折断的声音,红红的火苗轻快的舔着锅底,花生油“吱吱”地叫,母亲在翻炒,一团洁白的水雾从锅里升腾起来,包围了我美丽的母亲

香气充溢了整个院落。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静静躺着,我在等着母亲来叫我起床。我知道她会轻轻推开房门,让晨风和菜香飘到我的床边,如果我还没醒,她就用手指轻柔地刮一下我的鼻子,说:“小懒虫,起床了。”

我沉迷于这个美好的仪式。

房门轻轻开了,清新的晨风和馥郁的香气一起钻进来。我偷偷睁开左眼,看见母亲正轻柔地俯下身子,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捉住了她向我伸来的手指。

我说:“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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