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悲承欢

董桥说:“文学从来宜悲不宜喜,悲情易写,喜兴难工。”这大概是对世间百转千回的痛苦最温柔的嘲讽了。

然这世间终究有一批文人骚客,将痛苦的长调变短,与岁月一起深藏,一缕月光下,一壶温酒中,曲进慧平,酒入回肠,酝酿出无限的馥郁芬芳,必是这悲已化作喜,深浸骨髓,沁人心脾。

只不过,那些泛泛之辈们看不到这无限的欢欣罢了。

曲中的月光是一寸寸的洒下一点一滴,覆在苏轼的堂屋,一丝一丝的清辉将萦绕在他心头的悲苦轻轻剥落,竹柏婆娑下,一颗深夜难安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宿,将自己轻轻抛散在这无垠的月光编织的漫漫长夜中,这光穿过眼眸,直透心房,欣然起行,这地方的名字还真是应景,似乎承着天地万物,包括那众人眼中的悲,独上心头的欢。

如此境遇下竟能换悲为喜,这般绝妙的功力何处修得?怕是于心间辟一净土,虽是悲苦为种却用欢欣浇灌,再以只言片语来倾诉,因为这世间的欢乐到底还是有的。

窗外的秋雨仍是淅淅沥沥,绵绵不断,芭蕉在潇潇雨中发抖,风时紧时松刷刷作响,滴答一片,悲怨袭上心头,翻江倒海,众人眼中只有那个秋灯琐忆下自种芭蕉却怨芭蕉的蒋坦,却无法体会只属于他独自的欢喜,未提离情却字字是情,愈忆愈悲,愈悲余忆,忆愈美而今愈悲,今愈悲而忆愈美,交织错杂下,这样的欢喜竟更加高明些。

为什么我们眼中的悲总能变为文人心头的喜?似乎正如简媜所言“阳光,总是不需要吩咐便洒下一大把的。”我想我们只看到了地上的六便士却忘了头顶的月光,是因为太多的美好与欢欣令人感到虚无,像是一缕轻烟,飘渺虚无,只将这许多细碎的感触一股脑的装进生活,反而将自己承受的悲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限放大,又强加于他人之上。而那些文人却将其付诸于笔端,寄情于山水,愿把每天都过得生机盎然,他们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辛酸苦楚,只是他们懂得苦中作乐,将自己从悲伤的桎梏中挣脱,品那一口甘香醇厚。

此外更是文人们自我修炼出的豁达与开朗。他们深知悲已不可逆转,便以欢回击,有着真情的自然引导。

于是我看到炮火中的孩子依旧徜徉在光影世界,在自己的“雅舍”中梁实秋仍能品尽人间清欢,杨绛先生沉浸在“我们仨”亲情至浓的欢乐中……

马尔克斯曾言:“世间所有的灿烂都将由寂寞来偿还。”

所以命运赠你白眼时你受,命运予你青眼时你接,你受得了多少心酸悲凉,便承得了多少佳趣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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