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柿味飘香,当年寻常,已成记忆,却明媚如初,久久弥散……

——题记

姥姥家的后院有一棵柿子树。

柿树很高,四季蓬勃,枝干遒劲,在姥姥的悉心照料下,焕发出苒苒生机。

我与柿子树的故事,是在欢喜的等待中开始的。初春时节,昏睡的柿子树醒了。它洗净冬枝上的积雪,抖擞精神,抽出叶芽,伸展开始毛茸茸的叶子,一缕苍翠喜从中来。长椅轻摇,我在树下仰着头问姥姥:“柿树什么时候才能结果呀?”充满童稚的眼睛望向苍老的面庞。姥姥揽我入怀,很细心地用围裙帮我揩掉小脸上的鼻涕,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她说:“早着呢,等你的小辫儿长到这么长,柿子就熟了。”于是,我一直在等。我看着姥姥浇水、施肥,穿着那件熟悉的蓝格子围裙忙来忙去……夏天,柿子树的枝叶更加繁茂了,它们很快把庭院上空的阳光剪得支离破碎斑斑驳驳,院子的上空一片摇曳的苍翠,几片金黄偶尔从叶缝间掉落下来。与初春不同的是,那片翠绿中,已经藏了一颗颗小小的果儿,是柿树孕育的果实,还未长大,青涩的很,如一个个小小的乒乓球,躲在繁枝茂叶的怀抱里,不愿多露脸。秋天,是柿子树最美丽的季节,因为它绽放了!春红已谢,夏繁已落,剩下的只有秋天的收获。一颗颗饱满的柿子已经成熟,如一盏盏小灯笼,高高挂在树上,它们已不再羞涩,正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红彤彤的一面展示给我们,而我也早已口水直流,催着姥姥赶紧摘柿子,做柿饼给我吃。

姥姥笑而不语,转身回屋,左手执一长梯,右手执一竹篓,命我在下面拿着竹篓接柿子,我欣然答应,心花怒放。姥姥颤颤巍巍地攀上那架长梯,亦步亦趋地往上爬,那蓝格子围裙遂便淹没在了柿海中。不一会儿,一个个小娃娃从上面如下雨般落下来,我这儿跑一个,那儿接一个,看着满筐的红,好不快活。

该是做柿饼的时候了,我曾问过姥姥:“这做柿饼的柿子,选得有什么讲究吗?”姥姥说:“一定要挑又小又圆的硬柿子,做出来的才好吃。”姥姥先将柿子一个一个地放在水龙头下洗净,然后将它们铺开放在竹屉上,放在太阳下晒,然后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去皮,用手将它们捏成饼状,再晒一遭。姥姥特意叮嘱我:“手上有水的,千万不要沾上!会软的!”我似懂非懂,但为了好吃的柿饼,我也从未犯过。当这一切的工程结束,姥姥就会将晒干的柿饼放入一个早已洗干净的小缸中,封上保鲜膜,待柿饼上霜,才可以品尝。我就算再怎么嘴馋,也从来不去揭那层保鲜膜,因为我知道:柿饼们上霜的时候,可不喜欢别人打扰它们,要不然它们一生气,可就不甜了!

等到终于可以吃的时候,我想一个小馋猫一般,紧紧依偎在姥姥身旁,看着姥姥亲手揭开那一层保鲜膜,一个个柿饼排列整齐,形状均匀,一层薄薄的白色小颗粒浮在柿饼上,我拿起一个就往嘴里放,柿子的香味和霜的甜味融合在一起,果肉丰腴,酸酸甜甜,入口即化,真的是太美妙了!

可是现在,姥姥的腿伤了,再也不做柿饼了。

柿树仍在生长着,只不过在没有人那么悉心照料它了。灰黑的老枝和褐色的新条交杂在一起,在庭院的上空寂寂地缱绻着,令人痛惜不已。

上霜的季节,市面上仍然有厂家流水线生产的、包装得特别精美的柿饼卖,我也买了尝过,不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当年的寻常,现在看来,好像再也摸不到、找不着了……只愿那份温暖能在我的记忆里,久久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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