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光明

她出身在一个小县城里,小城四面环水,充盈“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美、父亲是个小地主,常常因为贪婪而变得恶毒。年幼的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仆人、对子女、甚至对她的祖父,都是同一副样子吝啬而疏远,终日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九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变得更加刻薄,他脾气更加暴躁,什么事都不顺他的心意,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骂人,骂到使人发抖的程度。有一次,邻居家的小猪跑进她家院子,笨拙的小猪横冲直撞,惊慌失措,打翻了家里许多东西,父亲听见声响,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刚准备训斥她一翻,看见她手中的“罪魁祸首”,眼珠狡猾地一转,计上心来,劈手夺过小猪,故意将家里翻得更乱了。

没过一会儿,邻居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小猪,她注意到,邻居的衣服上满是油污和补丁,但是很整洁。父亲不肯将小猪归还,双手叉腰,恐吓他:“跑到我家就是我的!你这个贱奴才,再在这纠缠不清我就把你送去见官,先打你个三十大板!”这位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一听,慌了,急忙下跪,不住地磕响头,嘴里不停地“老爷”“老爷”的哀求。父亲却丝毫不为所动,转身抱着邻居家的猪自顾自地回屋了。小小的她目睹了这一幕,父亲贪婪丑恶的嘴脸深深的刻在心里。

待到夜深人静时,蛙鸣此起彼伏。她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祖父轻轻下了床,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手指了指小猪被关的厨房,她心领神会,一阵怯喜,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地同祖父出去。爷孙俩偷偷地将小猪送还给那位可怜的庄稼汉。“对于我们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穷人来说,这是他们的命啊!”祖父对小小的她如是说,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是谁说过,慈祥的人的脸是由慈爱构成的,慈爱的祖父有着慈祥的脸,她想了想。

月光下,她与祖父在田野上漫步,举目朝平原望去,但见大地沉浸在温柔的月光之中,淹没在宁静之夜的魅力里。青蛙一刻不停地将它们短促而铿锵的鼓噪声投向夜空;远处夜莺在不断地歌唱,那轻柔颤抖的歌声更增添了月夜撩人的魅力。原本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悦,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一旁的祖父见孙女的心情变好了,欣慰地笑了。他多纹的手摸了摸小孙女的头,说“这黑夜正因为月光的存在而变得美好,孩子,你要记住,黑暗不能驱赶黑暗,惟有光明可以。快快长大吧,长大就好了。”小小的她似懂非懂,只是觉得那一天于她而言有着重大意义,那个月夜祖父为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那个世界里除了黑暗,还有光明。

后来,她“长大”是“长大”了,而没有“好”。她依然不敢亲近父亲,因为父亲的眼睛转了弯,每从他的身边路上,她就像自己的身上生了刺;父亲斜视着她,他那高傲的眼光从鼻梁经过嘴角往下流着。

对她而言,祖父就像黑暗里一束光,让她知道,人世间除了贪婪和冷漠,还有温暖与爱。让她在黑暗的环境里成长,却有着光明的性格。受着祖父的影响,她后来成为民国时期著名女作家。

黑暗不能驱赶黑暗,唯有光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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